第三章 水云间悄无言

　　“燕姐，别闹了，好痒的！”我迷迷糊糊的推开自己胸上的手，想翻过身去再睡一会，昨天聊得实在太晚了。谁知道手推开了，自己的身子却被燕姐的腿压着，翻动不得。扭头伸手想把燕姐推开一点，谁知文的一张淫笑着的脸就在自己身后，一只大手还放在我的屁股上用力的推。

　　“啊！你这流氓！”

　　“哎呀……小琪你睡癔症啦！”

　　“嗯？燕姐，你怎么在地上呢？”我朦胧着双眼看着正坐在地上的燕姐。

　　“闹铃响你没起床，我起来做了早饭，然后来叫你啊！”燕姐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谁知道一推你你就给了我一脚，你梦见什么啦？”

　　“我……我……没梦见什么。”我心里还在疑惑着刚才一幕的真实，满脑子都是文的淫笑，不由得有点结巴，于是赶忙岔开话题：“这会几点了？”

　　“差五分钟七点。”

　　“啊！迟到啦迟到啦！今天轮到我值周啊！”我急急惶惶的喊起来，一蹦高跳到地上就往外跑。

　　“喂，你真疯啦？裸奔啊？”燕姐一把抓住我，脸上忍不住笑：“你这疯丫头，快穿好衣服去吃饭，我给你收拾东西。那漫画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今天还回去，别再看了。”我也知道失态，脸红红的穿好衣服，抢过书包就冲出门去，把燕姐的招呼和笑声抛在身后。

　　迟到还是没能避免，被老师训了几句后在同学的注目礼下回到座位，就看到书桌抽屉里热气腾腾的早餐和一张纸条。抬头看向熟悉的方向，果然高避开我的眼光低下头去。

　　一路小跑早就使我饥肠辘辘，顾不得许多就一边给高回纸条一边大口大口吃起来。拍拍隔壁的同学，让他帮忙把纸条传给高，然后就看过去。高接到纸条，面色欣喜，可看到我写的内容，一张脸瞬间就黯淡下去，垂头丧气的没了精神。

　　我本来对他这已持续了一阵子的行动很是感激，连带着对他这人也有了些好感。于是心里就忍不住想逗逗他，写了讽刺他早餐味道不好的小纸条看他反应。

　　谁知看到他的样子虽觉得好玩，心里却同时升起另一个想法：这家伙心理素质不好！只是被我拒绝了一次就这么垂头丧气！男人应该像文一样，宠辱不惊、勇往直前才是。燕姐说当年文刚工作的时候……

　　“呸……呸呸……”我忽然想起早上梦里的文，忍不住对刚才的想法表示一下恶心。谁知我啐唾沫的声音有些响，高抬头看了我一眼，以为我是在给纸条的内容做出行动上的诠释，于是铁青着脸咬了咬牙，痛苦的再次把头低下。

　　“唉！看来刚才想的还真是没错，就是不如文……呸……嗯……”我又一次啐唾沫却一下子记起高刚才的误会，连忙闭嘴噤声。高的头压的更低，就差趴到桌子上去。看了他的样子，我不自觉地又想起燕姐说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自习，我一边向高走去一边盘算着怎么和他解释一下刚才的玩笑。刚走到高身边站定，他就板着脸站起身小声对我嘀咕了一句：“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必要这样对我吧？你放心，我明白你意思，不会再纠缠你！”

　　“你有病啊？”我知道刚才自己的行动造成了误会，可看着高板着的脸、听着他说的话就掩不住心头火起：“本来就是想逗逗你，怎么啦？这么开不起玩笑啊？还想来谢谢你的好意呢，哼！以后你少理我！”我的声音有些高，四周的同学都往这里看过来。高的脸色瞬息数变，想开口却拉不下脸来。他看了看周遭已经准备起哄的同学，脸都变成了猪肝色。我看的不忍，正想软言再说上几句，就听见门口有人叫我。

　　正向我招手的小馨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横纹吊带短裙，外面套了一件天蓝色带白点的罩衣，脚下踩了一双松糕底。长长的略带弧度的头发乖巧的垂在肩膀和背后，清秀的脸上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我，嘴角微微上翘，使得粉嫩光滑的嘴唇变得更加秀美。

　　我回到座位一把抓起书包就往门口跑去，身后传来一阵男生的哄笑声和带着戏谑玩耍的打闹。

　　“学姐，你怎么不穿校服的啊？不怕被主任抓到扣分吗？”我上下打量着小馨诱人的一身装扮，心里满是惊讶。

　　“不怕，明天我过生日，老爸给校长打电话请了三天假，今天是第一天。”小馨亲热的拉着我的手摇晃：“现在我不是学生，谁能管我，嘻嘻……”

　　“哇……你老爸对你真好，我老爸才不肯这样嘞。我要是和他说，他非骂我一顿不可。”我听了她的话，满心都是羡慕。

　　“谁让他一天到晚满天飞，我生日都不能在家陪我。”小馨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语气也渐渐淡了下来：“对了，明天我要在家里开个生日聚会，今天是特意来邀请你的，一定给我面子过来玩啊！”

　　“可是我没你好命，明天要上课啦！”我垂头丧气的说。

　　“晚上啊，笨笨！谁说是白天啦？”小馨笑意盈盈。

　　“好啊好啊！不过不知道大姨和燕姐会不会答应……”我先是雀跃，继而踟蹰。

　　“我陪你回家向她们说啊！就说我家没人，一个人住害怕，要你来陪我过夜怎么样？”小馨早就胸有成竹，办法脱口而出，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对了，小琪，昨天的漫画看完没？”

　　“还说呢！你给我的是什么漫画啊？昨天我被燕姐抓到，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好丢人的！”我从书包里掏出漫画，做贼似的塞到小馨怀里，嘴里虽然说的是挨骂，可心里想的都是昨天窥见的那一幕，不由得满脸通红：“以后再也不看你推荐的漫画了，快拿走快拿走！”小馨一愣，接过漫画就要翻看。我赶忙把她拦住：“你疯啦？这种漫画丢死人啦！你还在这么大庭广众的地方看，你不嫌害臊啊？”听了我的话，小馨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脸上换了一副愤愤然：“这漫画怎么了？难道这个让你这么不舒服么？当你是好朋友才给……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我走了！”我被她前后态度的巨大反差弄的不知所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边翻开漫画，一边转身离去。小馨翻了几页，忽然惊呼一声停下了脚步。她先是用手遮住了口，然后回过头看我。她的嘴一张一翕了几次，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出口，见我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她，没有要说话或是向前的意思，便转过头跺跺脚，飞也似地走远了。

　　一整天上课上的头昏脑胀，好不容易盼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高缩头缩脑的蹭到我身边，声如蚊呐的对我说：“小琪，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我本想拒绝，可是想起早上那一幕又心生不忍，再向他身后看了看那些捂嘴偷笑，故意装作没有注意这边的男同学们，白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背起书包站起身往外走，高在身后紧紧的跟随。我的余光在被灯照的反光的窗子上看到高先是攥紧拳头胳膊向下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又对他那些朋友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忍不住心中好笑，一边走一边笑出声来。

　　出了学校走了一段路，高先打破了沉默：“小琪，刚才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男人呢，就是该胜不骄、败不馁，喜怒安然、沉稳如山，就像文……呸……呸呸……”听到我又啐唾沫，高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难看。我发泄完心中的情绪，转头看到他的脸，忍不住又捂着嘴笑出声来：“你看，我不是在嫌弃你的早餐啦！只是碰巧想起心里面的事情……”我说到心里面，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竟是不自主的在心里想起文，一时间有点呆了。

　　“小琪，你没事吧？”高的脸色缓和许多，见我说到一半便呆住了，急忙关切的询问。

　　“没事没事。”我摇摇头，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燕姐昨晚说喜欢上一个人的最初，就是不自觉地总是想起他。我想到此节，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里暗暗琢磨：“我不会那么没有品味吧？喜欢上那个大淫贼？再说，他是燕姐的啊，我怎么……”

　　“真的没事？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高见我又是沉吟不语，在一旁弱弱的问。

　　“没事！没事啦！”话出口我才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善，于是赶紧补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啦！”

　　“哦！”高应了一声，便默默无言，低着头在我身边陪着我向前走，过了半晌，突然开口问我：“小琪，我……我……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正在驱赶心里又一次出现的燕姐描述的会逗人笑的文，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高的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已经支支吾吾了半天，于是站定脚步看着他：“你怎么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我，你……我是真的……我……唉！”我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明白了，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这一幕和燕姐昨天说的文向她表白的那一幕是何其相似，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你们男人啊，都是一样，就知道吞吞吐吐，呵呵。”话一出口就知道要遭，再看高，果然怔住了，又是半晌才略带愤怒的嗫喏：“是那个文吗？他对你说了？”

　　“你胡说什么？”我听高胡说，心里却生不出怒意，只是脸上烫烫的发烧。

　　正装作气鼓鼓的要给高解释，却听见前面一家租书的店铺里也传来一个女生的叫嚷：“你胡说什么？”

　　“小馨学姐？”我听出声音的主人，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高叹了口气也在一旁紧紧跟随。

　　“和你说是《少女派别》好不好？是在《ComicMegastore》这本杂志上连载的那个！你给我拿的是什么啊？”小馨背对着门口，娇美的背影因为生气而微微抖动，声音因为激动都带了些许哭腔：“我是拿给我最好的朋友看啊！你让她怎么想我？”

　　“嘿嘿……我怎么胡说了？”坐在凳子上面对着门口的是一个秃顶猥琐男，双臂纹了像蚯蚓般的五条蛇，左二右三。他叼着烟卷眯着眼，翘起的二郎腿不停抖动：“你要的不就是黄书吗？少女少妇有什么区别？你一个小姑娘，又不是为了看奶子，我给你的漫画是最适合你的！黄金杵啊！又粗又大的那个东西，你还不喜欢？要不给你看看叔叔的家伙，包你满意！”

　　“你……你这大流氓！我再也不来你这里租书了！”小馨根本就不是蛇男的对手，气得一边哭一边往外走。

　　“随你的便……”蛇男拉着长声送客，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全城只有我这里有这种漫画看，你爱来不来！你们这帮淫荡的小姑娘，接触的都是小处男。他们能告诉你什么？全凭瞎想，居然还有人写色文？居然还他妈的受追捧？都是违背常识的瞎说啊！有空还是找叔叔来，给你启蒙启蒙，什么才是g点，什么才是女性心理……”蛇男絮絮叨叨的流氓话不断，小馨掩面哭着跑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听的羞臊不已的我和高。我不待她反应，抓起她的手，逃命一般的跑起来。高也是个纯情小男生，要不是我一直在门口听着，说不定早就走开了。这下看到我拉着小馨跑走，也是解脱一般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直跑到大姨家的小区门口，我们三个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馨穿的裙子，只好用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休息。我喘匀了气，抬起头想让高回去，谁知一抬眼就看到他双手叉着腰，一边喘息一边盯着小馨从衣领口看进去。

　　“流氓！你看什么？”我一声大喊吓了高一跳，他收回目光向后退了几步，一股鼻血华丽丽的流了下来。

　　“我，我没看什么。我先走了，明天见哈！”高伸手捂住喷涌而出的热流，洒血狂飙，直奔西南。

　　本是也被我吓了一跳的小馨向我看过来，见我也正在看向她，于是和我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哈哈哈……这家伙是你同班同学啊？”

　　“哈哈……是啊，每天都给我买早餐的一个大傻蛋呢！”我捧腹不已。

　　“那他是在追求你喽……”小馨停下笑声，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酸涩：“你就别叫人傻蛋啦，对你那么好，你要不要接受他？”

　　“他？我才不呢！”我面上一红，心里却涌起另一个人的影子，不由暗骂：“定是燕姐给我下了什么符咒，那家伙今天就是在我脑子里钻来钻去，回去要去找找燕姐的麻烦，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了！”小馨见我回答的果决，脸色稍霁，走到我身边伸手像是要拉我起来，却又把手缩回去。咬了咬下唇，拉着裙摆缓缓的蹲在了我身边。

　　“你裙子这么短，蹲下很容易走光的，叫我站起来不就好了？”我看她蹲在身边，赶忙挺身想站起来，却被她摇头按住，只好坐在地上问：“漫画的事情，怎么我误会了你，你也不和我说一声的？真是对不起，害你被那老流氓欺负！”

　　“没事的，你不生我气我就很高兴了，再说，再说是我自己愿意的，真的，和你没关系……”小馨说到我愿意这三个字的时候专注的看着我，小巧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我找了一整天，终于让我找到本想让你看的《少女派别》了，你瞧！”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本杂志向我炫耀似的扬了扬，然后就塞在我手里。我看了看封面，没什么露骨的内容，可想起昨天燕姐的严正警告，还是心有余悸：“可昨天燕姐说再不让我看了，要是被她抓到就完了！”

　　“那你到底是想不想看呢？”小馨掩嘴轻笑，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想……嘻嘻……”我对着她用一个字把自己的渴望合盘托出。

　　“那不就得了！反正我家没人，我回去也没有意思。我和你一起去你家，然后装作一起复习。关了门我给你把风，你不就能看了！”小狐狸狡猾的笑着说。

　　“好啊！等我看完再和你交换位置，你来看我来把风！就这么定了！”好奇心让我禁不住跃跃欲试。

　　“我看不看都不打紧的，你喜欢就好……”小馨见我已经从地上窜了起来，笑着慢慢站起身来，幽幽的自言自语。

　　我心里欢喜，没顾忌那么多，只是向她笑了笑就和她手挽手往家里走去。走到楼下，看见家里的三个窗子两个黑着，只有客厅的窗子里有忽亮忽暗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透出来。我心中一喜，抖了抖小馨的手说：“真是天助我也，一定是大姨和大姨夫吃过饭去跳舞了，燕姐一个人在家看电视。这下咱们两个轮流把风，万无一失！走！”小馨也是兴高采烈的和我一起蹦蹦跳跳的跑上楼去。到了家门口，我掏出钥匙，忽然有了恶作剧的冲动，于是轻手轻脚的掏出钥匙，对着小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咱俩悄悄地进去，大吼一声，一定吓燕姐一跳，嘿嘿……”

　　“不好吧……”

　　“听我的，别出声！”

　　“哦，我听你的。”小馨美美的笑了。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但恶作剧的心思占了上风，于是不及深思，便缓缓打开房门，和小馨一起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万分小心的关上门，正准备转过玄关，跳出来大吼一声，却听见一声长长的呻吟回荡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