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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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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在那家出版社所在的城市,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依照出版社的修改意见和要求,对书稿做了一些删节,补充和订正,基本上达到了出版社满意和认可,但在书稿的扉页题词上,又与出版社有了分歧意见,出版方认为在一本学术专著上,题词特以此书献给亡妻周敏的字样,显得不妥,建议删去,这次杜陵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如果出版方执意要删去这行题词,那么他宁肯放弃出版。见杜陵的态度坚决,出版方做了让步,这才将书稿出版的事正式确定,接下来是商谈稿酬,版权,版税等等问题。等一切就绪,拿到书稿的出版清样,悬在杜陵心头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天只顾了书稿出版的事,竟然有二十多天没给颦儿打电话了,颦儿也一直没来电话,不知颦儿是不是还在为素素的事在生他的气,他只是想,既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的心就应该全部交给颦儿,不该对颦儿有什么隐瞒和保留,就坦率地把他和素素的那次艳遇说了出来,谁想颦儿听了竟雷霆大发,红颜震怒,不由分说,便把杜陵推出了她的卧室。杜陵当时的尴尬能用无地置容几个字来形容。夜里的时候,他想的是,明晨一大早喊开颦儿卧室的门,认真地和颦儿谈谈,多说道歉的话,多陪不是,只要能取得颦儿的谅解,哪怕让他丢尽尊严给她下跪都成,爱情这种东西是有毒的,她能让中毒者变得神魂紊乱,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尊。杜陵凄恻地想,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在颦儿面前变得低声下气,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有所得罪,而过去做继父的尊严荡然无存,为了求得她对他的谅解,甚至想出了下跪,多么可悲,多么没出息啊!他这是怎么了?疯了吗?傻了吗?疯就疯,傻就傻吧!谁让他种了爱情的毒箭呢!可是,万一他乞求了,下跪了,颦儿仍然不肯原谅他,那又该怎么办?杜陵不敢再往下想。还是等颦儿冷静一下之后再决断吧,如果颦儿实在不愿意原谅自己,那么只能由她了,杜陵只能听凭颦儿的抉择。

    在外出谈洽出版事宜,兼修改作品的这二十多天的日子,杜陵几乎每天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多少次,他想给颦儿打电话,但把电话拿在手中,又犹豫了,他没有了勇气。万一她仍然再生气,仍然不能原谅自己,那该怎么办?他害怕自己不能承受颦儿拒绝的打击,要不还是再等等吧,等,还有希望残存,拒绝则意味着连希望也失去了。可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说:“希望是什么?是娼妓:她对谁都盅惑,将一切都献给;待你牺牲了几多的宝贝——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杜陵又有些思念周敏了,颦儿的相貌、气质极与她的妈妈相似,可是胸襟却远不及她的妈妈宽阔。杜陵想起了周敏在世时处理感情纠葛的那种超凡脱俗的胸襟。

    在杜陵结婚的第六个年头,杜陵的一个学生爱上了杜陵,不顾一切地追求,给杜陵写过多少封情书,这个杜陵实在记不起来了,因为在两年间,情书几乎不间断,每天一封。这女孩子对杜陵的感情执着到了近乎狂热的程度,发誓,非杜陵不嫁,只要杜陵一天不接受她的爱情,她就要把情书一直写下去,写到地老天荒。对于一个个漂亮的女孩子如此的钟情自己,并且是如此的执着,杜陵自然感动,而且他对那个女孩子并不是没有好感,一个年轻貌美,青春靓丽的女孩儿,如此热烈的追求,不让男人动心,那是假话。但杜陵对她的感情还只是停留在喜欢的阶段,远远谈不上爱。那个女孩曾经和杜陵有一段对话。那女孩问杜陵:“老师,我对你的爱情攻势也有一年多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吗?你不会那么铁石心肠,对我一点也不喜欢吧?”

    “怎么会不喜欢呢?漂亮的女孩子,没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更何况你对我如此执着,我很感动,但是,你知道,爱和喜欢是有距离的,它们不是等同号。你这么美丽,年青,我当然喜欢,但是,我还没有到了爱你的地步,而且,我也不可能爱你,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我爱她。我心里不可能再装别人。所以,我劝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继续这样下去,不好,真的不好,不仅对你的声誉不好,对我的声誉也不好。停止吧!”

    “不,我不会停止的,我也不相信你会对周教授又多深厚的爱,她已经四十多岁,而你才三十刚出头,我就不相信哪个男人会不爱年青漂亮的姑娘,而专心去爱一个老女人。我相信自己比他有魅力,在这场竞争中我一定会赢。”那女孩极有自信心地说。

    杜陵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能力摆脱这个女孩子的纠缠,就像周敏求救:“小妈妈,你快救救我吧,我快要被那个女孩子缠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支持不住,向她妥协的。”

    “傻孩子,这种事让我怎么救你?你们系的主任甚至提出要把这个女孩子开除学籍,被我劝阻住了,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毁了女孩子的一辈子的前程呢,再说人家追求你,并不全是那女孩子的错,你杜陵也应承担一半的责任。”周敏微笑着道。

    “这你冤枉死我了,我有什么责任?”杜陵惶惶不安地道。

    “你怎么能没责任?谁让杜老师是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有极有个人魅力的才俊青年呢,美好的东西是人人向往的。”周敏笑着说。

    杜陵知道周敏在和自己开玩笑,便又道:“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事开玩笑,你再不替我出主意,我可就要向那女孩投降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你在威胁我么?要这样,我可真不管了。”周敏继续笑着说。

    “我哪敢呢?这不是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虚心向老师求教吗。”杜陵说。

    “这还差不多,但你要和我说实话,你对她有没有那种想法,或者说爱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你不要骗你自己的心。你只有说了实话,我才可以帮助你。”

    “怎么,小妈妈,难道你也不相信我了吗?如果我要爱她,有那种感觉,我会对你说的,你早就说过,我们在感情问题上可以坦荡的相互交流,像最好朋友那样,无话不谈。我有什么心事会瞒你么?我对她的所有感情,只是局限在好感,略有些喜欢而已,但是让她缠来缠去的,连这点喜欢和好感也给缠没有了,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摆脱她的纠缠。”

    “那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把你的那位女弟子约会家里来,让我和她谈一谈关于逊位的事宜。”周敏半开玩笑地道。

    不几天,杜陵把那个女孩约到了自己的家。周敏非常热情地接待了那个,并且留女孩在家里吃饭,喝了一些红酒,并与那女孩推心置腹地做了一番交谈。周敏诚恳地对那女孩说:“你这样喜欢你的老师,我很高兴,这说明我是有眼力的,我的丈夫不仅我喜欢,就连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可见我丈夫是多么有魅力!但是,爱情是一种两情倾心相悦的情感,她不是单方的。如果只是一厢情愿,那么只能算单相思,或是单恋。我的理解,爱情就应该是让被爱的人感到幸福,快乐,如果你能做到让你的老师和你在一起,觉得由衷的幸福,如果你能做到时时事事不把个人的感情和意志强加给你的老师,如果你能做到在你的老师爱上某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而那个女孩又能让你的老师幸福快乐时,便自愿主动退出,那么,我情愿把我刻骨铭心地深爱着的丈夫让给你,当然,前提是他也爱你,愿意接受你的爱。”

    自那次与周敏进行过一次面对面的较量之后,那女孩就知难而退,深知自己和对手不是平凡之辈,而自己也绝非对手,同时,,她也为对手的那种集宽容、大度,高贵、优雅、智慧、美丽、魅力于一体的超凡脱俗的气质所折服,不再有非份的觊觎之想。

    如果说在和她的学生的那一次的感情纠葛中,杜陵是无辜的,不足以受到指责,那么,后来他和艾芹芹的那场感情纠葛,杜陵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是他和周敏的结婚十周年刚过发生的一件事。那段日子,不知为什么,杜陵忽然对自己和周敏的这种恩恩爱爱的婚姻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满足,这种不满足就如但丁在《神曲》中的那种描绘,事事如意,总是舒舒服服躺在鸭绒被里的那种不满足和厌倦。十年的婚姻,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甜腻如蜜,恩爱如初,但是,他在吮吸周敏款款送出来的软软的舌头,并吸食她的口液时,没有了那种甘甜如蜜,沁心入肺的的感觉,也没有了那种魂魄飞扬的激情。他觉得他和周敏之间的感情太好了,也太甜太腻了,从而使爱情的味蕾有了一种对甜蜜的厌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那么爱情也应该多一些色彩吧,比如,总是甜腻的食物,也会有胃酸的感觉,需要以苦辣咸辛作调剂。而他和周敏的感情却太甜蜜了,甜蜜到了让他感到麻木的程度,甜蜜到让他觉得单调、乏味、程式化。就譬如接吻吧,睡觉前接吻,睡醒后接吻,做爱时接吻,上班前接吻,下班后回家接吻,连有了矛盾,想吵架时,也用舌头堵住对方想吵架的口舌。杜陵有时想,他和周敏简直成了接吻的机器。杜陵对这种程式化有了一种腻烦的情绪,他从心里徒生出一种渴望品尝痛苦的愿望。在周敏的熏陶和影响下,杜陵读了了不少哲学方面的书籍,他记得法国有一位叫霍尔巴哈的哲学家在他的一部书名叫《自然论》的书中论说过一种观点,那就是,痛苦是对人有益的,也是必要的。痛苦能让人思考,能教给人智慧,人离开痛苦,很危险,甚至走到了悬崖峭壁而不自知。

    于是,有一次,他和周敏不知因为一件什么事产生了争执,当周敏用软软的舌头要堵住他的口唇时,杜陵躲开了。他说:“小妈妈,我们别老是这样,我们吵一次架吧。”

    “为什么要吵呢?请给我一个理由。”周敏有些惊愕地问。

    没什么理由,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好的让我觉得自己惭愧——”杜陵说这句话的同时顿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想同周敏吵架。

    那段日子,他接二连三地收到艾芹芹给她的来信,倾诉对吴伟忠的不满,诉说对杜陵的思念,他甚至在信中非常暴露地说,好长时间了,她总是在梦中与杜陵会面,和他接吻、做爱,梦醒之后,泪流满面。而吴伟忠要求和她做爱时,她不得不履行一个妻子的职责,但心里却是幻想着杜陵。正是艾芹芹这些不断的倾诉,绕乱了杜陵那颗本来平静的心。品味着艾芹芹的信中的那些甜蜜的话语,倾听着她绵绵不绝的倾诉,杜陵的心也乱了,她不知如何来应对艾芹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他甚至再次把希望寄托到了周敏的身上。杜陵要求周敏读这些信件并替她拿一个应对的方案。但周敏则拒绝看那些信件,并说:“傻孩子,那是人家写给你的信,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看呢?如果我看了那些信,既是对你,也是对艾芹芹和我自己的不尊重。所以我不能看。你们自己的感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是帮不上忙得。还是由你自己来处理最合适。但我是相信你的,同时我也相信自己的魅力。”周敏笑着说,她总是微笑着面对人生,包括危难。

    而正是周敏的那些拒绝帮他出主意的话,伤害了杜陵的自尊。他觉得这是周敏对他情感的漠视,他觉得周敏的话不可理喻,因而甚至怀疑周敏已经不再爱他了。照一般女人心态的推理,如果听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有了这种感情上的纠葛,那一定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即亲自出面弹压,把那个企图勾搭自己男人的女人痛打一顿,外加撕破她的脸皮。而周敏倒好,仍然不温不火,心定气闲的样子,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不可理喻。杜陵有些生气,也是想试一试周敏的真实心迹,便说:“那么,我想去看一看艾芹芹,她最近和丈夫情感上出现了以些问题,我想安慰一下她。”

    那一刻,杜陵非常希望周敏坚决地阻止他,哪怕把他狗血喷头地臭骂一顿,他才心里安稳。可是周敏却说:“应该的,老同学了,过去感情又不错,去看一看是对的。去吧。”

    杜陵的心里很冷,他想,也许周敏真不爱自己了。但话又说出了口,他就不能不兑现,再说,他心里也真有些惦记艾芹芹。

    正赶上一个国庆节,学校放假,杜陵就去了一趟艾芹芹所在的城市。在一家宾馆登记了住宿之后,杜陵在给艾芹芹打电话之前还想着如何劝慰艾芹芹的话,但是真正见到艾芹芹,他肚里的那些腹稿一句也派不上了用场。艾芹芹一进门就抱住了他,又亲又吻。恨不得把杜陵撕碎吞咽在她的肚里,激情之下,杜陵也没有了定力,两人很快撕扭在床上,把自己脱剥得得如新生的婴儿,然后再扭结一起。那天夜里,艾芹芹留宿在了杜陵的住处。原本温柔内敛的艾芹芹那一夜变得如荡妇,不停地主动进攻着杜陵的身体,如一头饥饿已久的食肉的兽,杜陵则由主动渐渐转至被动,疲于应付。天亮的时候,疲倦至极的他们才相互拥着睡了一会儿。当他们要起床的时候,两人相互对视看着对方赤裸裸的身体,噗哧地一笑,然后双方似乎都有了些悔意。艾芹芹说:“我们俩这是怎么了?连羞耻都不顾了,都疯了吗?”

    杜陵则说:“我都觉得我没脸回去见周敏了——”

    “那么你后悔了吗?”艾芹芹问。

    “你呢?”杜陵反问。

    “我不后悔,我只觉得自己是在圆一个十年前想做而没有做成的梦。并且偿还一笔青春的债务,了却一个夙愿。梦醒了,心里有了一种满足感,但人不能总活在梦里,梦醒之后,我们还得回到现实中来。你说呢?”艾芹芹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持矜和沉静。

    “我也觉得也是,和你做爱的时候,我的思绪在十年前,而回到现实中来,我就觉得自己是下流可耻的,既对不起周敏,也对不起吴伟忠和你。”杜陵郁郁不乐地道。

    “瞧你说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是自愿的,又不是你*了我。”艾芹芹那张白皙俏丽的脸有些微红。

    “我没有把握好自己。”杜陵说。

    “都是我不好,不住地给你写信,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事。现在连我也觉得对不起周老师了,要不,我给周老师写封信解释一下吧,我绝对没有想拆散你们婚姻的想法,再说,我的孩子都两个了,就是舍得吴伟忠,也撇不下他们。我请求周老师原谅我,我向她保证,这样的错误是不会有第二次的。”艾芹芹说。

    “算了,我自己的错误还是我自己承担吧!我爱她,她会原谅我的。”杜陵说。

    在离开艾芹芹的时候,杜陵就知道,她和艾芹芹的爱,已经成为过去和历史,已经成为一种回忆,他们不可不能再爱对方,他们现在真正所爱的人是他们现在的丈夫和妻子。而他们这荒唐的一夜风流,不过是对他们曾经的青春的缺憾的一种追忆和补偿。

    等在回到周敏的身旁时,杜陵如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大人的处罚,责骂。但他知道周敏是爱他的,会原谅他的一切,包括偶尔的背叛。

    果然,周敏用热烈的吻和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迎接了他。“傻孩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也许会多在那里呆几天的。”

    “小妈妈,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杜陵真诚地道歉说。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错,要错就错在我们沉湎在爱河里太久,不容对方上岸稍作喘息,所以太疲倦了。这是我的责任。”周敏笑道。

    杜陵的眼里含满了泪水。那天的夜里,他再接触周敏的身体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他热烈地吻遍了周敏全身的每一寸,包括脚趾、阴蒂和胱门。

    “傻孩子,你怎么了,快别那样,多不卫生啊!”周敏抚摸找杜陵的身体说。

    “小妈妈,我爱你,真的我爱你,你的每一个部分我都爱——我崇拜你——离开了你,我都不知该怎么活下去”杜陵近乎呓语地道,那天的夜里,在做爱时,杜陵极端的投入,他的身体也仿佛回到青春时期,充满了激情,昂扬奋发,激情奔放,周敏也似乎受到了感染,积极地响应着,,不住地变换姿势、部位,甚至破天荒地*,双双高潮迭起,神交意媾,而且夜里又几度如许,仿佛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需求不尽对方的身体。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周敏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散了架,浑身酸软,她看到杜陵的目光仍有些贪婪地盯着自己的裸体,就又不好意思地道:“傻孩子,你还没够吗?我真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不配你——昨夜我就像是个荡妇,你不会笑话我吧——”

    “不,我喜欢你那样——千媚百态,我爱你,永远爱你——再睡一会吧,我还想——”

    “别说傻话了,几点了,我们今天可是要上班呢!快起——”

    “那再让我亲亲你——”杜陵说着,吻住周敏的唇吮吸着,他感觉她的口液依然是那样的香甜可口,纯美如故,胜过琼浆玉露。新婚时的那种感觉又回复到了他的记忆系统。

    此后很有一段日子,杜陵极担心周敏会追问起他和艾芹芹那次会面的一些情形,那样,他会无言以对,十分窘迫的。但是,周敏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件事情,只字不提。倒是过了许久,杜陵心里承受不住良心的责备,主动向周敏交待了他和艾芹芹的那段一夜情缘。

    “傻孩子,事情都过去许久了,你还提它干吗?其实你要是不说,我永远也不会去追问,因为,但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或不便向他人坦露的私隐,追问或了解这些不属于你自己的秘密,既是对他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而且于事无补。何必要劳神费力的既让自己不快,又让他人别扭呢?说老实话,如果说我不嫉妒你和艾芹芹的感情,那是假话。我甚至忧虑自己已经年老色衰,已经不能够和艾芹芹抗衡,也不能够拥有和占据你的心的领地,因此,我很想阻止你们感情的继续发展。但是我又一转念想,抽刀断水,水更流,感情的发展不能靠人为的扼杀或阻止,而只能靠疏导,你是学心理学专业,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一点。你和艾芹芹从毕业到分手,有十年多了,还继续有书信的往来,说明你们曾经有一段很深的感情难以忘却,或许这叫做初恋的情结吧,这段感情最难让人忘怀,也最纯净美好,是值得珍藏的记忆。我强行去阻拦,只能是适得其反,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那种蠢事我是不会去干的。而且我也真心希望你生活的快乐,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快乐。所以我想,不如让你和艾芹芹相互体验应征一下各自的心迹,是依然在真心相爱呢?还是不过是旧日的一个心结没有解开,一时迷茫。所以我由着你去了,但心里却是担心死了。两个夜晚都没好好合眼。可是你只走了两天就回来了,而且那天夜里,你的表现让我幸福得要死,我就知道你的心仍然属于我,夫复何求。真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为什么还要去过问、了解那些不属于我,而且听了只会徒增烦恼的桃色故事呢?你这个傻孩子,心里藏不住半点事,这既是你的优点,又是你的缺点,以后不妨改变一下,如果你遇到的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你就惨了。”周敏自始至终微笑着说。

    杜陵对周敏的感情又增添了了一种新的色彩,不仅更加爱她,而且开始崇拜她。

    回忆着往事,杜陵想,像他的小妈妈这样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多见,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颦儿有她的一半的豁达,那么杜陵也用不着忧心忡忡了。

    杜陵从出版社出来,在公交汽车站点等车的时候,就想着给颦儿打电话的事,也不知颦儿现在气消了没有?如果给她打电话,她会不会接听呢?都二十多天了,再大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千万可不要再让颦儿把自己在电话中再数落半天,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再让一个小姑娘训斥来训斥去,有个脸面问题,更何况她曾经喊过自己爸爸,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艳遇,也是一次精神绷得太久后的一次偶然的放松,而且他已经作了坦白交待,颦儿或许不能一棍子不能把他打死吧?

    回到宾馆,他拿出手机来,还没等她拨电话,电话就响了起来。杜陵赶忙接听,听得电话那边不说话,有啜泣的声音,他知道是颦儿的电话,忙说:“颦儿,是你吗?你怎么了?你哭什么?我错了,请求你原谅还不行吗?你总不能一棍子把我打死吧?”

    只听颦儿那头说话了:“谁拿棍子打你了,人家就是一时生气,现在想你了,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给人打电话,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怎么敢呢,我是怕给你打电话既说不清事情,又让你臭骂一顿,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我心里都害怕死了!”

    颦儿在电话中破涕为笑,说:“至于么?我就那么可怕?”

    “怎么不至于,爱情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杜陵说。

    颦儿在电话中说:“杜陵,妈妈临终前留给你一番话,我这里有录音,你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当然想听。”杜陵忙说。

    电话那边有了录音机磁带吱吱转动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有了说话声,果然是周敏的声音:“杜陵——我的傻孩子——这是我留给你和颦儿的最后一份礼物,——你和颦儿都是我的好孩子,我爱你们。其实颦儿对你的一片恋情我早就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肯叫你爸爸,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当时我只把它当作小孩子的恋父情结,以为过一阵子就会烟消云散的,谁想着孩子把这个情结竟然一直保持着,只是由于我的存在,她才不敢公开的表露,你知道吗?在颦儿的那间卧室里,有一个她从小到大的收藏柜,我给她买过的玩具用品几乎所剩无几,可是你曾送给她的一切物品她几乎都是完完全全的保存着,而且是不时地拿出来看看,然后再保存好,又一次,我故意对颦儿说,这些东西都破了旧了,而且现在你都大了,已经用不着这些东西了,快扔了算了。只见颦儿说‘那不行,这是爸爸给我买的东西,我要留作纪念。我又故意问她‘那么,妈也送给你不少礼物,怎么不见你保存呢?颦儿默默无语。从那神态,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开始忧虑,这该怎么办啊,当然我不是担心在你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我相信颦儿,更相信你,我的傻孩子。我主要担心的是,颦儿有了这种情结,将来怎么人啊?嫁作他人妇,心里却老想找她的继父,这可不是个事。也正是那些日子,我的身体感觉不舒服,到医院检查,确诊为肝癌的中期,说实在话,对死亡,我并不畏惧,哲学家伊壁鸩鲁有句话,‘死亡是一件和我们无关的事,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它还没又来到,等它来了,我们已经不存在了确实如此。但是让我在这个人世间最留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我最亲爱的女儿,一个是最爱我的傻孩子,我还没有享受够你们对我的那份深情厚爱啊!但是死亡是个不大通情达理的家伙,你向它求情是没有用的,只能坦然面对。我忽然想到,既然生命给我的时日已经不多,我为什么不让你和颦儿对我的爱延续下去呢?让你们结合的那个意念在那时就陡然形成。我又想,肝癌这种病治愈的机率极小,与其延缓时日徒增学校的医药费负担,又给你们制造恐慌和心理负担,不如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我拒绝了医院让我住院治疗的要求,偷偷揣起了那份诊断书,你是个傻孩子,平是对一切事物都粗心的要命,连自己衣食住行都成困难,自然不会发现我的病况。颦儿我更是要瞒住她。就这样,我的病只拖到晚期,是在痛不能忍才被你发现。你哭得像个小孩,连医生护士们都为你对我的这份真情所感动,陪你流泪。那时我就嘱托颦儿,今后要照顾好你,因为我深知你是个情感脆弱的人,在某些方面远不如颦儿坚强,这是你的弱点。

    傻孩子,我知道和颦儿结合,你存在心理障碍,你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就让颦儿主动一些,并且给她面授机宜,诸如登报脱离父女关系、暂时离家,都是我的主意,相信你今后是不会责怪我的。我还要对你说的一点就是,关于性爱,我以为性爱并不像某些伪道学家所说得那样可耻,如若可耻,伪道学家们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但人们都称赞她的美丽,而在我来看,人的性爱也如美丽的花朵,是人性中最灿烂最美丽、最有魅力的花朵,连孔子都哀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但是正确的性爱观我以为也如对待花园里的花朵样,精心呵护她,培育他,浇灌她,这是最值得尊重,最配拥有那份美丽的人,而那些见了好花就想摘采、撷取,占有的人,是花贼,他们是花朵和美丽的摧残者。他们是最不配拥有美丽的人。而你则不然,你是一个精心的护花者,把颦儿托付给你,我最放心。傻孩子,大胆地爱吧,性爱如花,你最配享有这份美丽。我在天国里祝福你和颦儿的结合!你的小妈妈祝我的两个孩子白头偕老!

    电话里的声音终止了。又听得颦儿在电话中的啜泣声:“杜陵你听到妈妈的祝福了吗?快回来吧,我想你了!”

    “听到了——颦儿——你等我,我马上坐车往回赶——”

    杜陵热泪盈眶,合上电话就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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