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大意了没有闪

　　从医务室出来，我就径直回了家。 

　　还好耽搁得不算太久，回家后，妈妈也没多问，她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指挥我去做晚饭。 

　　吃饭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把陆馨悦的事情跟妈妈说了。 

　　当然，一些关键部分，比如星期一和齐飞打架、姜惠子把我送到医务室、陆馨悦给我口交、我假装陆馨悦男朋友刺激王勇，这些我统统没说。 

　　我主要说了陆馨悦儿子因为救人溺水而亡，被救的那对母子直接消失，他丈夫也跟她离婚，还动不动骚扰她，跟她要钱。因为我和她儿子长得像，陆馨悦对我就更加照顾，做了我的干妈。 

　　妈妈听了，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红了眼眶，说有时间和陆馨悦认识一下。 

　　可能只有当母亲的人才能跟陆馨悦共情吧。她儿子的死，我其实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可悲可叹，那对母子被救后，非但不感恩，反而人间蒸发，也确实不是东西。 

　　…… 

　　吃过饭后，还是老规矩，我进了妈妈书房。一张长方形的木质大书桌，我和妈妈面对面而坐，她备课，我做作业。 

　　妈妈坐在椅子上，一低头，我就看到从对面探过来一只翘着二郎腿的丝袜小脚。 

　　可爱的小脚裹着黑丝，足尖部分有一层加固，挂在上面的拖鞋，随着妈妈挑动足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我手上抓着笔，脑袋却一直盯着桌子下面，眼睛都看直了。 

　　妈妈的黑丝脚，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忽然，桌下的丝袜小脚用力一晃，拖鞋便顺势一甩砸到我腿上，一抬头，就见妈妈笑眯眯地审问我道：“儿子，看什么呢？” 

　　我脸上一热，赶紧端正姿势，摇头道：“没……没看什么。” 

　　“不要走神，认真写作业。” 

　　妈妈再次把黑丝小脚探过来，轻轻把鞋勾了回去。 

　　这一幕又把我看得心神荡漾，不过也不敢多看，赶紧抓过草稿纸，摊开习题册，潜心钻研数学题了。 

　　桌上摆着妈妈的手机，屏幕亮了，妈妈拿起看了一眼，又熄灭屏幕放下。过了一会儿，屏幕又亮了，妈妈还是同样的动作，拿起看一眼，也不回复，直接放下。 

　　我不是故意观察啊，主要我正纠结一道题，思考的时候，就忍不住东张西望，然后就看到妈妈的手机屏幕接连闪了好多次，但妈妈每次都是看一眼就算了，这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开始我还没多想，可这么接二连三几次过后，妈妈终于解锁屏幕看了消息，随即站起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客厅垃圾桶满了。我下去扔个垃圾，儿子你认真做作业。” 

　　“嗯。” 

　　妈妈一走，我立刻警觉起来。扔垃圾？妈妈这个谎，撒得很拙劣。 

　　平时在家，妈妈能躺平绝不坐着，什么家务活都是我干，怎么可能突然想起扔垃圾呢？ 

　　她走得匆忙，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我感觉不对劲，妈妈前脚刚走，我后脚便跟了出去。 

　　…… 

　　电梯口，屏幕显示电梯正在往下，我乘上另一部电梯，下到一层，刚走出去，就听到大厅传来妈妈冷漠而严肃的声音。 

　　“你来这儿干什么？” 

　　“想你了嘛，韩老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周亮！这个声音我永远不会听错，来的人，正是周亮！ 

　　周亮又说：“对了韩老师，我刚才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呢？” 

　　“没看到。”妈妈的声音冷漠。 

　　“这可不行啊，韩老师你可是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怎么能不回消息呢？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能出什么事。” 

　　妈妈的回答惜字如金，能听得出，她的态度非常不耐烦。 

　　可既然如此，妈妈又为什么会答应周亮的离谱要求，做他一个月的女朋友，还在这个时候下楼见他？ 

　　我十分费解。 

　　我把身子慢慢靠过去，站在楼道拐角，往大厅看，就见来的人果然是周亮，两人站在大厅中央，周亮抬起头，露出一副猥琐笑容。 

　　妈妈把脸撇到一边，周亮的凝视，让她非常不舒服。 

　　“这么晚了，你回去吧。”妈妈说。 

　　周亮则是笑嘻嘻道：“韩老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才见一会儿，就让我走，这也太……” 

　　话还没说完，一楼大厅的门禁“叮”的一声响，外面有人进来了。 

　　来人是一个白发老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模样。大厅里高挑美妇和肥胖少年的组合引起了他的注意，就见他远远的冲妈妈那边道：“韩老师？” 

　　妈妈看到老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热情道：“张老，这么晚才回来啊？” 

　　老者笑笑：“是啊，你在这干嘛呢？” 

　　妈妈介绍周亮道：“这是我班上的学生，找我谈谈心。” 

　　“这样啊……挺好，挺好。”老者点点头，看着周亮笑了笑，又冲妈妈道，“对了，我上次找你借的东西用完了，你过来取一下吧，我也不常在家，现在正好。” 

　　“行！”妈妈立刻点头，又转头对周亮道，“周亮，我现在有点事，要不，明天到学校再找我？” 

　　周亮虽然心里不爽，但面对白发老者，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遗憾地点头：“那韩老师我明天放学找你。” 

　　妈妈嗯了一声，目送周亮离开大厅，这才转身和白发老者一同往电梯口这边走来。 

　　“谢谢你帮我解围啊张老，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老者笑了笑，说：“一点小忙而已，不用谢。现在的学生可不比以前，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课后还要心理疏导……” 

　　“可不是吗，唉。”妈妈也连声赞同，“这是我班上一个问题学生，给我发消息没回，竟然直接找过来了。” 

　　我一直全神贯注听两人对话，都没注意他们正往这边走来，等我回过神，正要闪身，妈妈已经发现了我。 

　　“小明？”妈妈眼神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我脑子飞速转动，找了个借口，说：“我、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就说下来看看。” 

　　妈妈还没说话，老者便笑呵呵道：“哟，这是刘明吧？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们三人一同进了电梯，我这才知道，这个老者姓张，是学校退休的老领导，跟我们住同一幢楼。看到妈妈和周亮在大厅站着，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看就看出妈妈为难的表情，于是便略微出手，帮妈妈解了围。 

　　“韩老师，最近工作还好吧？有什么困难没有？” 

　　电梯里，张老和妈妈拉起家常。 

　　妈妈笑着道：“都挺好的，谢谢张老关心。” 

　　“呵呵。”张老捋了捋胡子，看看我，又看看妈妈，小声道，“我看小明也长大了，你和刘如龙离婚这么多年，没想着再……” 

　　张老摆出一副关心下属的样子，毕竟老年人嘛，都喜欢给别人撮合对象。 

　　而妈妈却是脸上一红，连连摆手说：“张老，我现在过得挺好的，那什么，我们到了，小明，跟张爷爷说再见。” 

　　妈妈带着我，迅速离开电梯，只留下张老一个人站在电梯里，乐呵呵地笑。 

　　回想着刚才周亮和妈妈两人在大厅的对话，我的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前几天，周亮只会在学校找妈妈，今天，他竟直接找到家里来了！ 

　　他和妈妈到底有什么约定，难道真的只是心理有问题，让妈妈帮忙疏导吗？ 

　　明天就是星期四了，和鳗鱼的约定也快到期，要不，干脆现在跟妈妈摊牌？还是等星期五结束，拿到证据再说？ 

　　我还在纠结着，一进家门，妈妈却开口了。 

　　“小明，刚才在楼下，没看到什么吧？” 

　　妈妈怎么这么问？我该如实回答吗？ 

　　权衡一番，我心里一横，说：“我看到周亮了。” 

　　妈妈脸色一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换鞋进屋。 

　　我跟在妈妈身后，追问道：“妈，你不是说下楼扔垃圾吗？周亮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是个好东西啊。” 

　　我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一方面，我很想知道周亮到底用什么手段让妈妈答应做他一个月女朋友，另一方面，我又怕聊着聊着，暴露周亮用视频威胁我的事。 

　　我和妈妈进了书房，她收拾着桌上的教案，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他有些学习生活上的事情，想让我帮他疏导疏导，跟他聊了会儿，碰到张老，我就让他回去了。” 

　　“哦……” 

　　我有些失望，妈妈并没跟我说实话，比如，周亮为什么知道我们家地址、妈妈为什么答应周亮做他一个月女朋友？ 

　　“时候也不早了，收拾睡觉吧。” 

　　行吧，既然妈妈不肯说实话，我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毕竟，我自己也有秘密没告诉妈妈。还有两天，等我拿到周亮的证据，我会摊牌所有的一切。 

　　到时候，妈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久久不能入眠。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露出妈妈的半边身材。 

　　“妈？”我从床上坐起，望着妈妈，“有什么事吗？” 

　　妈妈面色显然非常纠结，然而她却说：“哦……没什么事，我看你睡着没有。” 

　　随后，妈妈又缩回脑袋，把房门关上了。 

　　妈妈今晚到底怎么了？又是下楼去见周亮，又是问我看到了什么，现在又主动来我房间，却又什么都不说。 

　　很奇怪！ 

　　我自己也是心事一大堆，可又不能现在讲，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无比。 

　　虽然和鳗鱼的约定是星期五，但我却知道，明天星期四最为关键，因为，星期四晚上，妈妈会在教师宿舍住！ 

　　…… 

　　一夜过去，终于星期四了。 

　　早上一到学校，我就把全部精力放到周亮身上，他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就连上厕所，我都默默跟上去，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中午，我直接去办公室找妈妈，蹭她的教师饭卡，和她一起吃饭。 

　　下午，我也是每节下课都去妈妈办公室观望，确保不给周亮一丝一毫的机会。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从学校出来，往家的方向而去，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安全。周亮放学一定会去妈妈那边，虽然和鳗鱼的约定是不能干涉，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钥匙忘带，找妈妈拿钥匙，总不算犯规吧？ 

　　说干就干，学校外的马路上，我一转身，正要往回走，却见面前站了一大波人，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我身后了！ 

　　定睛一看，为首那人染了一头黄毛，正是高三的齐飞！站在他旁边的，是齐飞的心腹，长发男。除了这俩，还有七八个人，都是高三的学生，也是齐飞的小弟。 

　　我心里一惊，不好，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啊。 

　　我不想耽误时间，正要绕过他们，齐飞却是带着人，继续挡在我身前。 

　　“走哪去啊，刘明？” 

　　他一说话，其他人也迅速围上来，对我形成包夹之势。 

　　我看着齐飞，不耐烦地说：“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让开！” 

　　“哟呵，脾气越来越大了啊，”齐飞呵呵笑了，向我靠近一步，挑衅道，“这里是校外，学生会的人可罩不住你！出了校门，就是姜惠子来了，也不好使！” 

　　我现在焦急万分，压根没时间跟齐飞打嘴炮，脑子里想的都是妈妈和周亮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想怎么办吧。” 

　　齐飞从怀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一旁立刻有人送上火机。香烟点燃，他猛吸一口，浓白的烟雾直接往我脸上喷过来。 

　　“怎么办？要么赔钱，要么，我他妈弄死你。” 

　　我直接在脑海里屏蔽了赔钱这个选项，心里思忖一阵，点了点齐飞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要是打起来，肯定没法速战速决，只能出其不意了。 

　　“那就打呗，但我有个要求，别在这打。”我指了指旁边那条巷子，“去那里面。” 

　　“行啊。”齐飞夹着香烟猛吸一口，带着小弟，围着我一起进了小巷。 

　　“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吧？”齐飞停下脚步。 

　　我也跟着停下脚步，抬起头，慢悠悠扫了一眼巷子周围。 

　　这条巷子，承载了太多故事。姜惠子在这里以一挑五，打得鸡哥落荒而逃；也是在这里，姜惠子被他们绑在电线杆上，我一砖头拍晕了鸡哥；而今天，我又到了这个地方，这一次，却只有我独自面对了。 

　　齐飞的小弟，有的站在他身后，有的围在我旁边，防止我逃跑。 

　　齐飞又是挑衅一笑：“你一个人，要打我们十个？” 

　　“呵呵。” 

　　我轻笑一声，手腕一抖，不动声色握住匕首。然而就在此刻，巷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 

　　“别动！” 

　　“抱头蹲下！” 

　　听到声音，齐飞嘿嘿一笑，他的小弟立刻往四面八方逃窜，他也跳起来，翻墙逃跑了。 

　　我草他妈，中计了！是警察！ 

　　一大群黑衣警察从巷口冲过来，我压根来不及跑，脑子一转，看到旁边有个巨大的垃圾箱。 

　　我迅速低下身子，手腕一动，便把匕首扔到了垃圾箱底部。 

　　“别动！老实点！” 

　　此时，警察已经冲到我面前。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控制住了我，同样被控制的，还有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小弟，而齐飞，早已经消失在了围墙背后。 

　　齐飞我操你妈！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却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齐飞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想和我打架！ 

　　我被两个警察押上警车，一同被押的，还有其他几条杂鱼。 

　　“你们抓错人了！别人要打我，他跑了，你们怎么不追！” 

　　“少废话！他们也跑不了，先回局里把事情说清楚！” 

　　“我还有急事！” 

　　“闭嘴！” 

　　车上，只有我一个人骂骂咧咧，其他几个被抓的，都老老实实坐着，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两个警察在我左右控制我，我的手被反剪着背在背后，动也没法动。 

　　门砰一声关上，车子发动了。 

　　前排，副驾驶一个警察饶有感叹地说道：“现在的学生啊，真不像话，高考还没开始呢，就这么闹腾，高考结束，还不把天给掀翻了？” 

　　“可不是嘛？局里已经下了通知，高考前后，所有人随时待命，都不准请假，唉。” 

　　车子渐渐驶向警察局，我却越来越坐不住了，扭动着身子，大吼道：“那个带头的是齐飞，他算计我，你们怎么不抓他！” 

　　“把嘴给我闭上！” 

　　旁边警察朝我大吼，抓我手的力道，又增大了几分。 

　　“嘶——” 

　　我倒抽一口凉气，心里，也越发绝望。 

　　怎么办，周亮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去妈妈宿舍，万一出什么差错…… 

　　车子驶入警局，警察没收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押着我穿过一道道铁门，最后，把我扔进一个的单人间。 

　　“老实点！想想犯了什么事，交代清楚，自然放你出去！” 

　　戴着大檐帽的警察语气凶狠，关上单人间的门，从外面上锁，随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