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又容得了谁? 
 
他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又或者“从来没有不知道过”—— 
 
黑暗里,女人闭着眼睛胸膛起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慢慢伸手,侧身,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肌肤相贴,那么温暖。 
 
有着心跳,是真实的人。 
 
是本性。 
 
是欲望。 
 
她挣扎过,可是最终还是贪了心。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泪水慢慢打湿了他的睡衣。 
 
对不起。 
 
她也许应该说。 
 
可是又不想说。 
 
她就不会原谅伤害过她的人,所以也不指望她伤害的人原谅她。 
 
男人慢慢伸手,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 
 
“睡吧。”他声音低哑。 
 
“嗯。”她回答。 
 
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除了女人长短不平的呼吸。 
 
“我不好。” 
 
过了一会儿,黑暗里到底又传来女人的哽咽,“季念你其实可以——” 
 
“真正不好的人,才不会认为自己不好,”男人叹了一口气,低声打断她,“他们就算伤害别人,也只会沾沾自喜。” 
 
女人抽泣了两声,揽着他的脖子紧了紧,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慢慢抚摸,滚烫的热量投过薄薄的丝绸,炙烫着她的肌肤。 
 
“连月,”他的声音又响起,是叹气,“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女人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我们家这种情况,你也知道。那么多年了。”男人的声音在黑暗里,那么轻微又清晰,“连月,你说,妈心里最爱的,其实是哪一个?” 
 
女人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泪水又涌了出来。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跟着他的呼吸起伏。 
 
“妈肯定是最爱爸的。”女人闭了闭眼,哽咽着回答。 
 
“为什么呢?”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传出,“何以见得?我就看不出来。” 
 
“因为妈等了爸很多年——”女人闭了闭眼,感觉眼泪似乎止不住的往外流,“然后她和爸结婚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妈愿意结婚,那肯定是她最喜欢的。” 
 
男人沉默了。 
 
然后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随着这口气放松了下来。 
 
“好。”他低声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抱着她,“妈最爱爸。” 
 
“爸其实把妈看的很严的,”他把她抱得紧紧的,在她头顶低声说,“他现在常驻美国,都不回来看我们了。” 
 
“说是喜欢孙子,可是孙子他也少来看。” 
 
“嗯。”女人点头,流泪。 
 
“妈有时候又贪心——” 
 
女人的泪又涌了出来,男人抱着她叹气,“爸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也算是成功男人,可是他就是喜欢妈,又有什么办法?别的女人对他再好再一心一意——可他就是要找他喜欢的。” 
 
“只有够强的男人,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 
 
“不够强的,只能迁就喜欢自己的。” 
 
“嗯。”女人嗯了一声,带着隐隐的哭腔。 
 
“如果妈说要和爸分开,爸一定会很生气——”男人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在她头顶呢喃,“那他这么多年的等待和谋划,又算是什么呢?” 
 
“嗯。”女人流泪,“我知道了。是妈——太过分了。” 
 
“唉,”他又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睡吧。太晚了。明天不是还有活动?” 
 
“嗯。” 
 
女人松开了他的脖子,努力止住了泪水。 
 
“道德感有时候是一种的束缚。”他伸手帮她捻了下被子,又低声说。 
 
“是谁建立的?” 
 
“有什么目的?” 
 
“它就是一根鞭子。我们拿它捆住别人的行为,却不应该自己也被捆住——” 
 
“连月,你知道这些话是谁说的?”他问她。 
 
“不知道。”连月摇摇头,胸膛起伏。 
 
“是老二老三说的,”男人帮她抹去了泪,“他们智商太高了,以至于这个世界在他们面前展露的方式过于清晰,所以他们这辈子注定很难得到快乐。” 
 
“上天总是公平的。” 
 
“睡吧。”他最后说话,亲了亲她湿漉漉的脸,“别哭了,对孩子不好——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连月嗯了一声,又抽泣了几下,闭上了眼。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亦或会做梦。其实事实上,她却似乎因为过于疲惫——身体和心理上的,她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甚至可以还算是一夜无梦。 
 
道德感是束缚。 
 
梦里似乎有个女人的身影晃荡。 
 
宅院里灯火通明。 
 
碧波粼粼,长廊静谧,灯笼摇晃,梅林静静驻立。 
 
有什么跳入了水里,发出了噗通一声响。 
 
溅起了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