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婆婆的雨思是块宝

　　第二天早上十点，二舅苏定开车，来酒店接宁雨思和史铁生来到大连市火葬场，宁父的骨灰暂时存放于此。

　　宁雨思这才知道，原来父亲还没有入土为安，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简直太不孝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女孩的人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也无法凭空想象出整套丧葬流程。而史铁生手捧鲜花，显得淡定许多，他亲手操办过病逝妻子的葬礼，不过在加拿大，西方人和东方人看待生死的观念还有很大差异。许多基督徒的追悼会上都会载歌载舞，甚至还会经常性爆发哄堂大笑的，最后牧师还会带领大家齐唱圣歌，欢送逝者魂归天国。在很多中国人眼里，是极为不庄重的。

　　苏定说道：「我们原本想一起买块墓地，让你爸爸入土为安。但是后一合计，你大舅说还是等你回来后觉得，是让你把在这里，还是你要把他带去加拿大。」

　　宁雨思早已心痛的泪流不止，点头道：「是，谢谢两位舅舅想得周全。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是妈妈，还是希望爸爸能够叶落归根吧。但是我想带着爸爸到那边去。」

　　苏定说：「如果是在家里安葬，可以在你外公、外婆那边找个地方。逢年过节，我们做舅舅的，也顺带帮你祭扫，你们回家来，也可以一块祭拜了。」

　　宁雨思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吧，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三人又转道去连乔山公墓。史铁生当天就为老丈人买了一块藏风聚气，上有华盖，下望河川的风水宝穴。

　　宁雨思好奇的问道：「你还懂看风水？」

　　史铁生道：「鬼吹灯也不是白看的。」

　　宁雨思道：「听说挺吓人的，我不敢看。好看吗？」

　　史铁生道：「十分推荐，等回去我陪你一起看。」

　　「嗯，好。」

　　苏定请了一个算命先生算了个日子，转过年三号就是一个吉日，正好能赶在二人回加拿大之前，将宁父的骨灰迁过来。为此史铁生还多付了一笔加急刻碑的费用。说到底，确实是哟ＵＩ前能使鬼推磨。

　　苏定在一旁观察，见这个外甥女婿做事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对自家孩子也是处处维护，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三分。下午苏定又带着二人去四院看了自己妹妹，苏越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变化。宁雨思把买好墓地，准备给父亲迁葬的事和妈妈说了，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是至少自己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傍晚，苏定把二人送回到酒店。史铁生挽留二舅一起吃完饭，苏定婉拒，只是让他照顾好情绪不佳的外甥女。

　　他支开宁雨思，单独嘱咐史铁生道：「铁生啊，小雨现在只有你能守着她了，好好对她。」

　　「嗯，我会的，二舅。一定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您放心吧。」史铁生严肃道。

　　苏定很满意他的态度，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外甥女婿，一时间又五味杂陈。「早点要个孩子，小雨也能快些振作起来。」苏定又说道。

　　娘家人也来催生，好吧，至少这也是一种认可。史铁生说道：「是，二舅说得对。我记住了。」

　　苏定欣慰的拍拍他肩膀，说道：「去吧。」

　　目送苏定驾车离开，史铁生心里有些感慨，自己岳母这些娘家人还这真是挺团结，而且人性都不错。

　　宁雨思问道：「我二舅刚才偷偷和你说什么了？」

　　史铁生如实答道：「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受委屈了，不然绝对不放过我。」

　　宁雨思甜甜一笑，搂着他手臂道：「最后一句肯定是你自己加上的。我就没看到我二舅有威胁你的动作，而且我二舅也不是说这种话的人。」

　　史铁生笑道：「潜台词嘛，我解读出来的。」

　　宁雨思道：「你这是过度解读了。」

　　两个人上电梯到了顶层客房，史青锋和沈铁军两公婆就住在就在隔壁。史青锋没在，带着学员去参加交流会了，只有沈铁军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婆媳俩见面就亲密无间，像是已经相触很久的样子，也是让史铁生有些感慨，果然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啊，人人都爱美少女，自己在亲妈面前都不当待见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二人聊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他的。

　　沈铁军从准儿媳妇口中听到儿子日常所作所为，不管多么无聊、多么鸡毛蒜皮，她都听得津津有味，史铁生就在旁边陪坐，越发心里有感慨：父母老了，需要更多陪伴。

　　他说道：「妈，你和我爸来温哥华吧。那边空气好，景色也好，我和雨思也可以多陪陪你们。办探亲，办旅游签证都行，住够半年时间，咱们就去国外玩一圈。」

　　宁雨思也道：「是啊，妈，那边气候可好了，你和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沈铁军点点头道：「好啊，不过还要要等两年，等你爸爸退休。你爸爸他啊……总说要传承、要发扬，弄得他一个厨子，好像比国家元首还忙。」

　　史铁生和宁雨思听了都笑了。史铁生道：「我爸能保持这样的斗志昂扬挺好的，我就没他这股信念，像他这么热爱事业。」

　　沈铁军在他腿上一拍，说道：「爱什么事业，好好爱你媳妇就行。妈可还等着抱孙子的。」

　　史铁生道：「妈，看你有说这些。雨思现在高中还没毕业呢。」

　　宁雨思笑道：「没事，我可以休学一年。」

　　沈铁军对儿媳妇更是满意，笑着搂紧她在怀里，史铁生反倒像是个外人。沈铁军笑道：「呵呵，就是跟你们开玩笑的，雨思现在也还是个孩子，身体再好好养两年，等个两三年后，我和你们爸爸也还等得起的。而且你岳母刚刚要转去成都的医院，身边总也离不了人吧？交给外人我们总也不放心，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也怕雨思心里怪我们。」沈铁军趁机把话挑明。

　　史铁生心里也是忽然醒悟，自己是从自己考虑，觉得把岳母送到成都是最优选择，但是却忽略了爸妈的内心感受：照顾的好，老两口费心费力；如果照顾的不好，老两口肯定是要落埋怨的。

　　「妈，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草率了，没有顾及你和我爸的感受。」史铁生赶紧道歉道。有些话自己亲妈不方便说，自己需要给妻子点透了，省的将来万一真出事了落埋怨。

　　宁雨思道：「我也不会怪妈的。我现在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妈妈，她现在这样也没法和我们到那边去。我也想至少要完成当前的学业……」

　　沈铁军拍拍儿媳妇的手道：「我们都明白。理解你们俩有难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答应帮着照顾你妈妈。但是有些话，我们也要说清楚……」

　　宁雨思赶紧表态道：「妈，您和爸爸对我们家这么大的恩情……我心里真的只有感激，也知道你们是单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将来真的有事，我肯定不会无理取闹的……」

　　沈铁军有些欣慰，这确实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孩，和聪明人说话很省事，把话点到位了就行了。两个女人很快就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沈铁军道：「你这孩子身上也没点像样的装饰，一看就是我家臭小子苛待你了。」

　　宁雨思摇头道：「不是的，他给我买了很多，我平时上学也没法穿戴，时间长了就习惯这样了。」

　　沈铁军醒悟，孩子小，确实不适合戴着首饰上学，但是她还是说道：「上学不戴，平时在家可以戴嘛。嗳，昨儿个我送你的镯子呢？戴着合适不合适？」

　　宁雨思从包里拿出首饰盒，递还给婆婆道：「妈，这礼物太贵重了。昨晚上铁生哥才告诉我。这个还是您先替我保管吧，带回去我也没地方保存，还怕被贼惦记上。」

　　史铁生也说道：「是啊，妈。您这个懂行的人看到就太扎眼了。」

　　沈铁军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先替你保存着，反正这些早晚都是你们的。」

　　「嗯，谢谢妈！」宁雨思松了口气道：「我昨晚做梦，都梦见把这镯子摔了，吓坏我了。」

　　沈铁军笑道：「傻孩子，镯子摔了也别把人摔了，人才是最金贵的。」

　　她转向儿子说道：「今天去扫墓都还顺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史铁生道：「我和雨思今天都闹了个笑话。」

　　沈铁军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了？」

　　史铁生道：「雨思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两个舅舅和小姨也一直没和她说清楚，怕她心里难受，在加拿大又着急。我们今天根本就不是去扫墓，只是去殡仪馆看了看。」

　　沈铁军点点头，问道：「那下午你们是去看墓地去了？」

　　「嗯，已经订好了墓地和墓碑，和雨思外公外婆在一个陵园里，这样家里亲戚们逢年过节都能帮着照看下。」

　　沈铁军道：「你的舅舅和小姨都有心了，你家里人都很团结，很友爱。能看出来，你父亲生前为人很好。」

　　宁雨思听婆婆提到父亲，想起他的音容笑貌，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嗯，爸爸是个很好的人。」

　　「你爸爸那边没有亲人了吗？」沈铁军问道。

　　宁雨思道：「我爸爸是个孤儿，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靠自己打拼的。」

　　沈铁军叹道：「那真是不容易。」心里却在想：媳妇要强的性格应该是随父亲，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没法接受破产的打击吧。

　　沈铁军道：「晚上我要去见几个老朋友，你们两个就自己安排吧，我就不管你们了。门口就是商业区，带你媳妇儿出去逛逛。」

　　「嗯，好的，妈。」史铁生道。他正有这个打算。

　　沈铁军想了想，说道：「你们刚回来，应该没换汇吧？」一边说着，直接微信转给儿媳妇零用钱。

　　「谢谢妈！」宁雨思数了数，１０Ｗ。心里笑眯眯啊，婆婆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沈铁军又给儿子转了七位数，说道：「带你媳妇出去转转，买点好的首饰，别那么吝啬。」

　　史铁生摸摸鼻子，看来老妈看出来了，雨思手上的戒指是个１４Ｋ的廉价货。宁雨思不知道婆婆所指，但是也是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男人：小生子，我现在可是奉了老太后懿旨的，你小心伺候着。

　　史铁生道：「妈，你给我发的钱，我收不到啊！说什么要绑定银行卡，怎么回事？」

　　眼见五百万从指缝里流走，史铁生有点急了。沈铁军一看，问道：「你微信没绑定国内银行卡吗？」

　　史铁生道：「我２０年没回来了，哪来的银行卡？什么破玩意，限制这么多！」

　　沈铁军道：「那明天去开个户吧，嗳，算了，直接转给媳妇儿吧。雨思啊，我家铁生现在工资条儿上交吗？」

　　宁雨思道：「他一直在教我记账，现在公司账都是我管着。」

　　「那就好，钱方面把的紧点，就能杜绝他出去做坏事。」

　　这妈瞎说什么大实话，是亲妈吗？史铁生郁闷道：「我能做什么坏事，我从小就是在八极拳阴影下长大的，我敢做什么坏事？」

　　沈铁军道：「你小子小时候还少打架了？下手还重，急眼了就上九节鞭。」

　　「好了好了，是是是，我错了还不行嘛。」

　　宁雨思对他小时候的事特别感兴趣，沈铁军道：「这次你们回来时间短，等暑假回来，我给你看他小时候的照片。」

　　「好啊，好啊！」

　　宁雨思拉着史铁生出门，这次是腰包鼓鼓的，现在宁雨思走在路上，腰杆儿都挺直了不少。只是她心里还有些话想要倾诉：「亲爱的，那边有家星巴克，我们去坐坐？我有话想和你说。」

　　史铁生点点头，两个人就走近路边的星巴克。宁雨思点了一杯半糖「ＦｌａｔＷｈｉｔｅ」，给自己男人点了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美式。两个人坐到角落里，宁小姐讲述了自己现在有些迷失的感觉。史铁生表示理解，其实他也有同样的感觉：现在不用再为钱这个东西发愁了，他也准备开始重新规划下一步的生活。

　　他牵着女孩的手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我这次回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像你说的，父子间没有解不开的仇怨，父亲其实早就在心里原谅我了。」

　　宁雨思道：「没回来之前，我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可是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妈妈，看到爸爸的遗物，我真的无法直视……感觉自己越是幸福，心里的负罪感就越加深刻一分……」宁雨思靠在男人怀里，忍不住又留下眼泪来。在他面前，自己可以卸下一切防卫，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史铁生柔声安慰道：「傻话，哪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得到幸福的？只有你幸福快乐的生活，才能慰藉他们，让他们付出的一切牺牲都有意义。」他嘴上说的漂亮，但其实心里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其实他觉得宁旭日夫妇选择自杀逃避的路，把雨思一个人孤零零扔在世上，根本是不负责任，或许是想不开的一时冲动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他们其实还住在你的心里，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还活着，活在那些记忆里。」

　　宁雨思听男人的话，得到许多宽慰，也渐渐接受了现实。「谢谢你，老公，我心情好多了。」

　　史铁生低头，在女朋友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说道：「你是个孝顺闺女，而我却是个不孝子，失却二十年的父母亲情，其实我才是应该有负罪感的那个。」

　　宁雨思轻抚他的脸颊，安慰他道：「以后，咱们经常回来看他们，一起孝敬咱爸妈，尽量把那些时光补回来，好不好？」

　　史铁生心里升起温暖的光，是这个女孩让自己得到了救赎。他亲了亲女孩的手背，轻声答应道：「好。」

　　二人互相凝视许久，史铁生换了个话题说道：「现在我们经济相对宽裕了。我们不妄自菲薄，也不矫枉过正，只是保持平常心做自己就好。」

　　「嗯。」宁雨思很赞同她的话。

　　史铁生继续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你将来想做什么？」

　　「你先说，你肯定已经有计划了。」宁雨思问道。

　　「我想回去以后，联合老六、老七，开个烤鱼店。咱们自家的品牌，有知名度，都是标准化操作流程，国内还有大靠山支持。」史铁生说道。

　　「烤鱼很好啊，肯定超火。」

　　「到时候我们三个轮番在店里看着，然后咖啡店那边就交给Ｍａｒｋ打理。菜让Ｐａｔｒｉｃｋ去炒，再给他安排一个帮手。我应该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你想做什么？」史铁生问道。

　　宁雨思道：「我还是喜欢音乐，我想成为李云迪那样的钢琴演奏家。」

　　史铁生道：「以你的才能，我觉得这个梦想并不遥远，我永远支持你。」

　　「老公，你真好。」

　　解开了心结，宁雨思又有了心情，拉着史铁生继续逛街。史铁生指着卡地亚的门店，示意女孩进去看看。宁雨思摇摇头，指了指隔壁周大福道：「我支持国货，去他家看看。」

　　史铁生知道她是嫌贵，故意找的借口。「好，我们就去逛周大福。」

　　进入店里，就有热情的导购小姐迎上来问道：「欢迎光临。请问二位今天来，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吗？」

　　史铁生说道：「带我女朋友来挑点首饰。」

　　「小妹妹好漂亮，先生好福气啊。」店员见二人身上穿搭都是当季的新款轻奢品牌，把他们定义在中产的级别，带着他们来到铂金专柜。

　　史铁生指着一条铂金项链，问道：「亲爱的，这条怎么样？」

　　宁雨思摇摇头，看向另外一条问道：「这条怎么样？」

　　对比了几条，她最终选择了一条白金项链，搭配一颗名为简爱的心形吊坠。宁雨思试戴，一边照镜子，一边问道：「好看吗？」

　　史铁生语带双关的说道：「嗯，我喜欢这个曲线。」

　　宁雨思知道他又在胡乱遐想什么，悄悄伸手到他后腰掐了一把。

　　店员把二人小动作看在眼里，忍着笑意夸赞道：「您戴着真好看，这一款很适合您。」

　　史铁生道：「耳环，再看看……手链儿和手镯。」、「这个戒指怎么样？」

　　随着二人的选购，虽然都是中等价位的首饰，也足以让店员姐姐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直接问道：「请问二位已经选好钻戒了吗？」

　　史铁生摆摆手道：「钻戒我要单独买，需要保持神秘感。」

　　那店员一笑，取出一张名片道：「那您需要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保证给您最优惠的价格。」

　　史铁生收起名片，取出老头给的银行卡，笑道：「您很会做生意啊。」

　　结账出门，宁雨思身上显得大为不同，几件并不张扬的白金首饰妆点之下，更加突出她少女青春活泼的一面。

　　二人一路往前逛街，史铁生问道：「以前经常就在这片玩吧？看你跟到家了似的，简直如鱼得水。」

　　宁雨思道：「其实……这一带我很熟，这里每一间店在哪里，我都熟悉。」

　　史铁生昨天听苏志强说过，雨思那个曾经的家就在港东，那里已经被拍卖执行，那是她不愿触碰的禁区吧？那儿承载了她很多美好的回忆，同时也成了她今天的噩梦吧？史铁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陪着她继续逛街。

　　走了一段，宁雨思轻声道：「其实，我家……曾经的家，就在东边不远的天禧园，可是我下意识的想避开它……」

　　史铁生搂住她的肩膀道：「我可以理解……」

　　收拾起心情，史铁生问道：「咱们再去哪儿？」

　　「嗯……陪我去进——货——」

　　「昂？进货？」史铁生疑惑道。

　　「去了就知道了。」

　　宁雨思说的进货地点是一家内衣专卖店，店里琳琅满目摆放着各种男女内衣裤和各种款式和颜色的丝袜、棉袜。宁小姐原本想要看男人脸红一下，但见他一副只要我不尴尬，就没有人能尬到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她还小小有点失望。

　　史铁生在只占了店面十分之一面积的男士内衣区挑挑拣拣，说道：「贴身衣物是要勤更新，说起来，还是国内的针织品质优物美价廉。」

　　两个人挑挑拣拣，买了两大包，史铁生忽然想起来女孩刚搬家时候见过的几件性感内衣，问道：「你那几件性感内衣是在这儿买的？」

　　宁雨思道：「网购的，他们这儿不敢，会被查的。」

　　「当初买了想给谁穿的？」史铁生问道。

　　「我就是好玩，买着玩的……」宁雨思眼神游移的答道。

　　史铁生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她，一副我信你个鬼，你个小娘子坏得很……的表情。宁雨思撒娇道：「怎嘛……生气啦？」史铁生还是不说话，宁雨思只能承认道：「其实……也就是买着玩的……好啦，我说实话啦……是被辛迪撺掇着买的，是想……以后……或许……穿给人看得……后来不就穿给你看了，也只为你一个人穿过。」

　　史铁生这才说道：「这还差不多。」虽然她当时买那些情趣内衣，多半是为了她那个前男友，但是毕竟两个人是名正言顺的交往，而且也都止步于刚开始的阶段。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放下战利品，二人再次下楼，打车前往苏步家。大舅妈在家里准备了一桌好菜，苏定和苏晴都已经带着家人就位，史铁生今天见到了雨思的小姨夫——李俊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看得出他是个文化人。

　　「姨夫好，我是史铁生。」史铁生已经当自己是自家人了，一点也不见外。苏晴已经和她老公打过招呼，所以李俊驰见到史铁生时候，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惊讶。

　　「幸会幸会，昨天单位有事耽误了，今天这才见到本尊。铁生是吧？」

　　「对，您叫我铁生就行。」

　　宁雨思给大舅带了两瓶茅台，苏步乐得合不拢嘴，悄悄趁大家不注意，把好酒藏进了酒柜里。

　　李雨笑发现了宁雨思脖子上的项链，笑道：「姐，你这项链真好看。」

　　宁雨思道：「好看吗？你姐夫今天送我的新年礼物。」

　　李雨笑做捧心状道：「哎哎哎……为什么大过年的，我心里好酸啊……这恋爱的腐臭味。」

　　宁雨思没好气的点了点她额头道：「好啦搞怪。一会儿给你分礼物，有惊喜。」

　　这边大鱼端上桌，大舅苏步开始招呼大家上桌：「来来来，上桌，边吃边聊。」

　　宁雨思见到李俊驰，笑着打招呼道：「姨夫！」

　　「嗳，小雨回来啦！」

　　史铁生见二人关系很亲，稍微觉得有点奇怪，苏步解释道：「俊驰和旭日认识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海润的法律顾问，这次都靠他主持大局，不然我们镇处理不了。」

　　史铁生做恍然状，原来苏步口中那个负责清算的代理律师就是雨思的姨夫。「姨夫，今天初次见面，我先敬您一杯。」史铁生站起来说道。

　　李俊驰有点发懵，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宁雨思解释道：「铁生他在国外待时间长了，酒桌上比较随意。」

　　史铁生这才明白，自己喧宾夺主了，有些讪讪坐下。苏步笑着举杯道：「自家人一起吃顿饭，没那么多讲究，来来来，大家举杯，欢迎小雨带着姑爷上门。」

　　「恭喜姐姐！」李雨笑第一个端起果汁，和表姐干杯。她今天是来分行李的，所以现在自然要好好表现。

　　宁雨思见史铁生连着干了三杯酒，小声说：「你慢点喝，又没人逼你干杯。」

　　史铁生笑道：「老话不说了嘛，酒品如人品，咱喝酒可不弄虚作假。」

　　宁雨思撇撇嘴，昨晚还没弄虚作假呢？

　　苏志超笑问道：「妹夫你今儿个睡醒了没？可别再喝吐了？在我们家吐了，罚你刷马桶。」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史铁生讪讪一笑，问道：「大舅，你这酒口感不错。海之蓝，我还针没喝过这酒。」

　　苏步说道：「洋河酒厂出的，这酒真是不错，高兴临走给你带两瓶回加拿大。」

　　史铁生说道：「不用不用，现在飞机上查烟查酒特别严，温哥华那边能买到，之前我没注意，现在知道了。」

　　苏强说：「现在物流这么发达，国外东西现在国内也放开了，东西都有。不过出口的酒，品质肯定好。」

　　史铁生说道：「现在物流太发达了，货物流通的快。温哥华买的酒，喝着和国内的一样，不过可能海关把关严些，一般买不到假酒。」

　　苏步说道：「是，现在国内造假的太多了。」

　　一家人边吃边聊，直到酒酣耳热之时，女人们都已经退场，宁雨思带着她们去分带回来的土产去了。

　　「大舅妈，这是你点名要的时光胶囊。」

　　大舅妈高兴得道：「这个在国内也能买到，但是假货多，还贵。」

　　两个人一聊价格，大舅妈道：「比我找人从韩国代购还便宜３０％。」

　　宁雨思道：「这个好用吗？这款是ＣＯＳＴＣＯ特供的，一般也买不到，都抢。我这是和铁生跑了好几个店才买了六组。」

　　大舅妈高兴道：「一组两盒，够大舅妈用好久。没白疼你。」

　　二舅妈和小姨都来抢道：「我也要，给我两盒试试。」

　　宁雨思道：「那你们先试用下，觉得好用，我回去再给你们寄。」

　　大舅妈这才一人给她们一组试用，李雨笑也要，大舅妈虎起脸说道：「小孩子家，不用这个。」

　　李雨笑吐吐舌头，看向表姐。宁雨思取出送她的彩妆和唇膏。ＴｏｍＦｏｒｄ也是很好的牌子。李雨笑喜滋滋的接过，拿去给她爸爸炫耀去了。

　　宁雨思就跟哆啦Ａ梦似的，一件件往外掏礼物：「大表哥的签名球衣……二表哥的大鹅……这是西洋参……海豹油……大羊肚菌……枫叶酒……特产巧克力……」

　　林林总总三大箱很快就见了底，大家也都心满意足。二舅妈问道：「雨思，这些要不少钱吧？你这孩子真是的……你现在也难，以后回来不许这样了。」

　　宁雨思道：「唉，我每个月只留５００块生活费，这些东西买不到一个零头。这些都是铁生买的，他说这些日子都靠着长辈们看护我妈，他第一次登门拜访再缺了礼数，就不懂事了。」还是那个男人，不管何时何地都为自己考虑，即便自己吃再多苦也在所不惜。

　　苏晴说道：「唉，小雨，还有个事，小姨要和你说。」

　　宁雨思问道：「小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在场的只剩下两个舅妈和一个姨，都是她最亲近的娘家人了。

　　苏晴道：「我和你姨夫，今天带着史家老爷子去见了剩下那几个债主，他已经都把欠款帮你还了。」

　　宁雨思沉默，忍不住默默垂泪，自己欠他家太多恩情，这辈子怕都还不完。

　　苏晴安慰她道：「傻孩子，哭什么？遇到这么好的人家，是你的福气。以后好好和铁生过日子，别辜负他。」

　　「嗯……我知道了。对了，我之前说要的那些公证文件，你帮我找了没？」宁雨思忽然问道。

　　苏晴道：「你爸和你妈的结婚证、你的独生子女证，还有你家的相册，你姨夫知道你将来肯定要用，就趁着法院去你家封门之前，都取回来了。明天带你们去公证处做个公证。」

　　宁雨思道：「那太好了！有了这些，我们很可能要回在那边的房子。」

　　苏晴道：「这是好消息啊。唉，可怜的孩儿，这几个月你吃苦受罪了。原来我还想把你表妹也送出国去，现在看这架势，哪敢啊……」

　　二舅妈说道：「送去投奔小雨呗。有她这当表姐的照顾，还怕雨笑会吃亏啊？」

　　宁雨思觉得这话头不对，也没做声。苏晴见她不说话，就又试探道：「小雨，你觉得呢……」

　　宁雨思叹口气道：「小姨，雨笑是我表妹，她要去温哥华上学，能照顾到的，我肯定看顾好她。」

　　苏晴点点头，刚想说没白疼这个外甥女，但是宁语思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真能给表妹的帮助十分有限。有些话，如果让铁生牵涉精力进来，我真不好意思开口。」

　　苏晴道：「嗨，你这孩子说的。你表妹也不是恐怖分子，没那么大破坏力。就是让你平时多看顾她点，别出去和坏孩子交往，周末要出门，你捎上她出去散散心，吃点好吃的解解馋就行了。」

　　宁雨思松口气，说道：「那没问题，都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二舅妈，扯了扯大舅妈，两个人走到一边，小声嘀咕道：「雨思这算是锻炼出来了，以前她考虑事情可不会这么周祥。」

　　大舅妈道：「可不是嘛，她爸爸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不出意外的，史铁生今晚真醉了，但是他很开心，仿佛找回了失去很久的亲情。李俊驰一家负责送两个小辈回酒店，路上史铁生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老婆——我好爱你哟——」

　　宁雨思对耍酒疯的男人没办法，只能尽量安抚他道：「嗯，我知道啦，我也爱你。」

　　「老婆——我爱你哟——好爱好爱你——」

　　「好啦，我知道啦……我也爱你……」

　　「老婆——」

　　宁雨思一头黑线，又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表妹，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姨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热闹，李雨笑还准备拿出手机来录像，她就捏着男人鼻子道：「好了，不许说话。」

　　「不！我要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史铁生拨开女孩的手道。

　　「你已经说了三遍了，乖啦……」她让男人靠在自己怀里，这才让他渐渐安静下来。

　　李雨笑见没有抓拍到精彩镜头，有些遗憾的收回手机。苏晴笑问道：「这挺好，喝醉了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吵也不闹，爱睡觉……」 

　　宁雨思道：「他平时都是把心事藏在心里，今天难得真情流露，看来是真醉了。」

　　苏晴笑道：「他今天真喝了不少，你大舅和他一个人两瓶白的，你表哥又和他一人干了半箱雪花，看来说昨天不在状态，还真不是吹牛。他在家也这么能喝吗？」

　　宁雨思摇摇头道：「我就陪他喝过一次，我生日那天，喝了一杯白兰地。」

　　宁雨思脸上微红，想起那一晚前半夜后半夜的折腾，一时间有些呆住了。苏晴嗅到一丝奸情的味道，似笑非笑的看着外甥女，笑道：「你们好好处，以后千万别吵架拌嘴的。」

　　宁雨思被小姨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愣了，小姨这什么意思？挑楞自己两口子吵架吗？

　　苏晴接着说道：「我有些看不懂他家里的关系，明明有那么大一份家业，他又是家中独子，却跑到异国他乡开起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勉强度日。我猜，他其实是一个穿越者，他的真身是你学校里的某个暗恋你的男同学。未来的他很后悔现在的时间线里没有追你，所以从二十年后穿越回来，就是为了再次和你邂逅，哇，肯定是这样，我真是太有才了。」

　　李雨笑道：「姐，你别理我妈，她最近追韩剧《鬼怪》都魔怔了。」

　　聊着天的时候，李俊驰已经将车开到香格里拉酒店的大门前，停下车，他扭回头对女孩说道：「明天我带你去做公证，想想还需要什么文件，我今晚给你准备。」

　　宁雨思想想说道：「我还需要父亲的死亡证明，和医院给妈妈开得诊断证明和图像资料。」

　　李俊驰道：「这两样今天都做不了了。明天先去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再去趟四院。」

　　「嗯，好。对了，姨夫，明天他爸妈要回成都了。还有我妈也要一起走，一早我们要去机场，中午我们直接在你事务所碰面吧？」宁雨思道。

　　「行，有变化的话，打电话联系。」

　　二人约好时间和见面地点，宁雨思扶着男人下了车，晃晃悠悠扶着他进了大堂，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也没理会。在服务人员的帮助下，她终于将史铁生搬回了顶层套房。

　　安顿好了男人，她就到隔壁打了个招呼，和婆婆报告了下今日的行程，看史青锋还没回来，就陪婆婆坐着聊了一会儿，并且展示了今天下午的众多战利品。沈铁军也挺高兴，直夸儿媳妇眼光不错。

　　没一会儿，史铁生的电话打了过来：「喂？老婆？你在哪儿？」

　　「亲爱的，我在隔壁，陪咱妈聊会天儿。」宁雨思道。

　　「哦，那你们聊吧……聊吧……」

　　沈铁军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心里挺高兴他俩对彼此的依赖，同时也有些吃醋，儿子对儿媳妇的依赖。

　　「你快回去陪陪他吧，听声音是醉得厉害。」沈铁军说道。

　　宁雨思道：「那，妈，我就先过去陪铁生了。」

　　「嗯，去吧。」对于这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沈铁军是打心里满意，年纪不大，却没有漂亮小女孩的骄矜气，待人接物举止得体，都让人觉得舒服，怪不得儿子会对她死心塌地的。

　　宁雨思一进门，就看见史铁生已经换好浴衣，头上湿漉漉的，像是已经冲完澡。

　　「你洗完澡了？」宁雨思问道。

　　「嗯，冲了下，感觉清醒了些。」史铁生说着，搂住了女孩问道：「我刚才在大舅家里，没闹笑话吧？」

　　宁雨思笑道：「咯咯……怎么没闹笑话？你还唱歌呢……唱什么世上只有老婆好，有老婆的男人赛妈宝，逗死我了。」

　　「啊？我这……」史铁生忍不住想捂脸，近期内不想和娘家人见面了，太丢人了。

　　宁雨思笑道：「没事，你一起头，我大舅和二舅都跟着你唱了。丢人也不是你一个人丢的。」

　　「那好吧……我心里稍稍平衡了下。」史铁生嘿嘿笑道。

　　宁雨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史铁生微微皱眉问道：「谁啊？这么晚还发音频？」

　　宁雨思拿出手机来，看到来电信息，不由眉头一皱，原本想挂断，但是又怕男人误会，就接起电话，开到了免提上。

　　「喂？哪位？」宁雨思故意问道。

　　「雨思吗？我啊？我声音听不出来吗？向杰啊，老同学。嗳？你不是有我微信吗？不会把我删了吧？」对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有些兴奋的说道。

　　史铁生一点没有吃醋的意思，看架势就知道，这是自己未婚妻的追求者，但是并没有什么竞争力。

　　「向杰同学啊，好久没联系。我这里没有备注，没注意这个就是你。」宁雨思对自己男人眨眨眼，比了个只是个讨厌鬼的手势。史铁生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有什么事？」

　　「你回国了？」向杰问道。

　　「是啊，回来办点事。」宁雨思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向杰道：「哦，是这样的，跨年，咱们老同学聚会，你也来吧？」

　　宁雨思道：「我家里出了些事，不太方便，今年我就不去了。」

　　「是这样啊……那，我单独请你吃个饭吧？一年不见，我挺想你。」

　　史铁生故意捂着嘴，让声音变得闷一些道：「老婆，你看到我剃须刀没？」

　　电话对面一下有些安静了。宁雨思捂着嘴咯咯直笑，在史铁生胸前锤了一下，才说道：「我就一个礼拜的假期，现在时差都还没倒过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这次可能没时间了，下次吧。」

　　对面的声音有些干涩，说道：「这样啊……那好吧。」

　　宁雨思挂断电话，掐着男人袒露的小腹说道：「你就毁我吧！他肯定宣扬的满好友群都知道，这下我淑女形象全毁了。」

　　史铁生哈哈笑着，把女孩搂在怀里道：「他又没证据，真有人问你，就说你在看电视剧，不就行了。」紧接着他问道：「这傻Ｘ谁啊？」

　　宁雨思道：「初中同学，他可不傻，当年我那一届的学生会长。」

　　「长得帅不帅？」

　　「没长开的小毛孩，肯定没你帅。」

　　「那……以前是不是很多人追你？」史铁生问道。

　　「也不是太多吧？我也没怎么注意过。」宁雨思答道。

　　不等男人再问，宁雨思有些奇怪的道：「这次回来，我谁也没告诉啊，他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雨笑说的？他们应该也不认识吧？」她有些担心，毕竟这个年代人们越来越注重保护个人信息，自己怎么会轻易被人定位到的？

　　史铁生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每次有假期就回国？」

　　一句话把宁雨思点醒，果然还真是这样，之前每有假期，她都会回来陪爸妈，看来这次自己刻意低调回国，也没有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看你思路很清晰嘛，今天是喝了几分醉？刚才在小姨和姨夫面前秀恩爱，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借酒装疯？」宁雨思问道。

　　那肯定是真情流露，必须是真情流露。得到满意答复的宁雨思，深情献吻，两个人在床上缠绵许久。

　　良久，唇分，宁雨思笑眼弯弯凝望着心爱的男人，又笑着讲了小姨说他是肉身穿越的事。史铁生道：「那不就是十二只猴子或是终结者的设定吗？」

　　宁雨思笑问道：「那你是猴子，还是终结者？」

　　史铁生笑道：「我倒是会一招猴子扛枪，你想不想学？」

　　宁雨思疑惑问道：「猴子扛枪？什么意思？」

　　史铁生笑而不语，她自己翻手机百度，搜到一条：「绝活表演，猴子扛枪这个动作一般人不会！」点击进入，然后就看到一个长腿美女在居民小区路灯下，扶着电线杆，施展了一个一字马，然后轻巧的将腿搭在脑后……她秒懂男人猥琐笑容背后的龌龊。

　　「好啊！你是不是和人玩过这招？」宁雨思装作生气的跨坐在男人身上，准备逼供。

　　史铁生赶紧否认道：「我就听新启说的荤段子，自己百度查的。」关键时候，徒弟就是拿来挡枪的。

　　听男人这么说，宁雨思才饶过他，从他身上下来，说道：「不理你了，大流氓，我要洗澡。」

　　史铁生躺在床上，宁雨思在于是门口勾勾手指，让他过去。史铁生从床上起来，走到浴室门口，宁雨思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这个姿势，我还真能做到。」一句话就逗得男人血脉喷张，然后把浴袍一脱，也跟着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就发出了春意渐浓，令人遐思的娇吟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