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天中午，皇冠酒店餐厅。

　　「小蕾！小朋！这边！」

　　一张摆满了美酒佳肴的大圆桌上，耿伟向刚来的王蕾母子二人招手道。

　　「你们娘俩真是，每次都磨磨唧唧，最后才来！」

　　殷悦在一旁挪了挪椅子，给二人腾出地方，没好气地替等了半天的众人责怪着。

　　见桌上耿叔叔母子、苏叔叔、小佟哥、连殷外公和老爸胖子李等人也来了，小朋立刻拱起手，笑道：「嘿呀！真是对不起各位长辈，路上有点堵车哈！」

　　而王蕾一边落座，一边朝闺蜜呛声道：「要你管！人家叶阿姨和小伟都没说什么，你倒在这怪罪起来了！」

　　殷悦使了个眼色道：「祖宗！您快坐下吧！别贫了，也不看看谁在呢！」

　　王蕾这时环桌望去，忽然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于是赶紧赔笑道：「哎呦！耿山伯伯和小梦阿姨也来啦！实在对不起！让二位见笑了！」

　　叫小梦阿姨的女子笑道：「呵呵！没事！都是自己人，咱们蕾蕾和悦悦还是见面就吵嘴啊！」

　　王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上去和几位早就认识，可小朋对这二人却不太熟悉，老妈叫那个岁数大的男人耿山伯伯倒没什么，但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看起来也没比老妈大几岁，怎么就成了她阿姨了呢？

　　小朋凑到老妈耳边小声道：「老妈，这二位是谁啊？」

　　王蕾还没回答儿子的问题，却被她那耿山伯伯看出了小朋的疑问，于是朗声道：「蕾蕾，这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嘛！你也不给伯伯介绍介绍？」

　　「哎呀！您看我这脑子，这是犬子李成朋，儿子，快打招呼！」

　　「我……我该叫什么呀？」

　　小朋面露难色道，竟不会排了辈分。

　　耿山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就叫外公吧！显得亲切。」

　　「啊……哈哈！外公好！」

　　小朋打完了招呼，王蕾又继续介绍道：「内位漂亮女士妈叫小梦阿姨，你得叫姨姥姥才行！」

　　看着那位小梦女士的样貌，小朋不禁疑惑着，她看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四十岁，怎么就成了姨姥姥了？难道还有比耿叔家那位神仙奶奶还夸张的冻龄女神？

　　「别！你呀，跟你妈分开论，也叫阿姨就行，什么姨姥姥啊，都把人给叫老了！」小梦佯装不乐意道。 

　　小朋看着老妈道：「这……」

　　王蕾立刻迎合着对儿子道：「那你就听小梦阿姨的吧，咱俩分开论。」

　　小朋只好堆出笑脸道：「哦，小梦阿姨好！」

　　王蕾继续摊手介绍道另外一人：「呵呵！既然分开论，那她身边内位你也叫黄三叔好了！」

　　小朋顺着老妈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体形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小梦阿姨旁边，那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脸庞活像一尊雕像，透着一股硬朗与凶恶，也不知和那个小梦阿姨是什么关系。

　　「黄……黄三叔您好！」

　　小朋心有抵触地结巴道。

　　黄姓男子看出了小朋的怯懦，于是硬是挤出了一丝微笑，朝他点了点头。

　　「那边的美女是你耿钰冰阿姨。」

　　「阿姨好！」

　　小朋接着打招呼道，心想不亏是耿叔叔的生日宴，这耿家阵容可真够强大的。

　　在老妈的逐个介绍下，小朋只有微笑着点头打招呼，这一圈的人物关系让他脑子多少有些混乱，但不管怎么说，老妈王蕾能有如今的这份从容与冷傲，必定与这些看似不俗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对面内个胖子就不用介绍了吧？」

　　王蕾没好脸色地瞟了一那人眼，对儿子阴阳怪气道。

　　小朋笑道：「嘿嘿！老爸，您来啦！」

　　「小蕾你看你！至于的嘛！儿子，爸不在……你老妈没欺负你吧？哈哈哈！」胖子李问着儿子道。

　　小朋看了下老妈凶巴巴的眼神，只好道：「没……没有，嘿嘿！」

　　见这对前夫妻的场面有些尴尬，耿伟站起身举起酒杯笑道：「额……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啊！今天呢过生日是其次，主要是想和各位朋友和长辈们大家在一起聚一聚，咱们一起喝一杯好吧？」

　　说完，桌上众人纷纷端起酒杯说着生日快乐的祝福语，随后品尝着杯中的美酒。

　　这时，小朋悄声问着老妈王蕾道：「老妈，那几位到底什么身份啊？」

　　王蕾明白儿子问的是哪几人，便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内个耿山是你耿叔的亲大伯，前公安局长。内个耿钰冰是他女儿，在美国留过学，现在是很有名的律师。内个暮小梦阿姨呢是这里最大的，跟你耿叔家的叶奶奶关系最好。旁边内个黄三叔是她的助理。」

　　「什么？最大的？」

　　小朋诧异地偷偷看去，那个连老妈都要叫声小梦阿姨的女子，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足以称得上一流，比起老妈王蕾来也绝无不及之处，那漂亮白嫩的脸蛋上甚至还透着一丝年轻人的朝气，怎么会是最大的呢？

　　于是小朋又悄声问道：「您说的最大……是指身份还是年龄啊？」

　　王蕾回了句：「都是！」

　　「比那个耿山外公还大？这怎么可能？她……是做什么的呀？」

　　「这你就别多问了……你不知道最好！」

　　「哦……」

　　就在母子二人嘀嘀咕咕这时，幕小梦端起酒杯大声道：「你们两个小坏蛋在那聊什么呢？小朋过来，陪你阿姨我喝一杯！」

　　「还不快过去？」王蕾提醒道。

　　「诶！来啦！」

　　说完，小朋屁颠屁颠地跑到幕小梦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酒。

　　幕小梦上下打量着小朋，又看了看王蕾，微笑道：「这孩子长得可真不错！精神又壮实，蕾蕾，你可有福了啊！」

　　看着幕小梦那非同常人犀利的眼神，王蕾背后直冒汗，强装笑颜道：「嗐！小梦阿姨您太夸他了，您不知道，这孩子平时调皮得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幕小梦看出了她的紧张，微微一笑道：「怎么着蕾蕾，怕我吃了你儿子啊？」

　　虽然幕小梦语气平和，可眼神中透出的霸气却足以让全桌人都不敢说话。

　　「啧！干嘛呀！你再吓着蕾蕾和孩子！」

　　这时，耿家的叶奶奶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道。

　　幕小梦展开了笑颜道：「哈哈哈哈！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虽然这场生日宴只摆了一桌，但却都是来头不小的重量级人物。餐桌上众人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开心地闲聊着各种趣事，耿伟也跟王蕾沟通了关于摩博会后续的一些事情。

　　生日宴结束后，小朋和老妈王蕾从酒店出来，站在门口目送着几辆迈巴赫、劳斯莱斯等顶级豪车的离去，小朋好奇道：「老妈，这些人都是您的朋友？」

　　「算是吧！」

　　「看您对他们很敬畏的样子，我刚才没说错什么话吧？」

　　「没有，不过……你也要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才行，以后总有一天你会需要他们的帮助。」

　　「哦？真的？」

　　「不是告诉你了，这个世界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几位才是真正能掌控一切的人物啊！」

　　听了老妈的话，小朋望着那车子离开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好奇。

　　「老妈，那个小梦阿姨和叶奶奶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年轻漂亮啊？」

　　王蕾将手搭在了儿子的肩膀上，与他一同望向远处，喃喃轻语道：「我也想知道啊……」

　　摩博会项目的施工已经接近了尾声，一直紧张忙碌的雨田公司，这下终于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只剩下集合安排模特人员的展出和艺演了。

　　在一切都风平浪静的这天，雨田艺术的工作区内一如往常的井然有序。

　　上午这时，胡璐璐拿着一只牛皮纸的大信封从王蕾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邪魅地瞟了一眼赵天昊后，便离开了公司。

　　到了金域国际大厦的楼下，胡璐璐将信封交到了两名漂亮女子手中。

　　「做的不错！这是你们的酬劳。」

　　「好的，谢谢璐璐姐！以后有好事可要记得再找我们哦！」

　　说完后，三人各自离开。

　　手中的蓝山咖啡已经微凉，王蕾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双臂交叠在胸前，慢慢地前后晃动着老板椅，面色沉静地思考着。

　　她知道——是时候了。

　　办公区的众人正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头的工作，小朋也正在给老妈前几天介绍的那个客户发着邮件，而就在这一片安宁的时候……

　　啪！哗啦！

　　一声震耳的脆响从办公室的方向传来。

　　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众人纷纷起身看向办公室的方向，那挂着百叶窗的玻璃隔断不知被谁砸了个大窟窿，一地的碎片中躺着一只摔掉了把手的咖啡杯，浓郁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

　　众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朋担心老妈，立刻从座位上起身，飞快地跑到办公室门前，正要进去看个究竟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王蕾面露寒色地站在门口，大声叫道：「赵天昊！你他妈的混蛋！」

　　正闻声而来的赵天昊此时一脸懵圈：「王总，您这是怎么了……」

　　怒气冲冲的王蕾，将手中的两只档案袋往他脸上用力一甩道：「你自己看！」

　　赵天昊不知道王蕾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吓得他目光惊恐、心胆乱颤，唯唯诺诺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而办公区的员工们也纷纷看向二人，好奇着王总怎会如此大发雷霆。

　　赵天昊解开了档案袋上的线绳，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照片，定睛一看后，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来。

　　他又接连确认了后面的几幅，然后紧张的手一松，照片零零散散全部掉在了地上。

　　就在一旁的小朋，赶紧凑到跟前，将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逐张细看着。

　　只见拍摄于夜晚灯红酒绿的街景照片中，人物之一正是赵天昊，而另外一个男人却是他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客户，就在刚刚小朋还给他发过邮件，照片中除了赵天昊和那个客户之外，还有另外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分别搂在他们二人的身边，口中叼着雪茄的赵天昊，一只手紧紧地抓在女子的屁股上，一脸的猥琐与得意。

　　「王总！您……您听我解释……」赵天昊急忙恳求道。

　　王蕾交叉双臂，一屁股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叠起两条美腿正色道：「好啊！你解释吧！老娘倒要听听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

　　「我……我那天就是单纯的谈生意去了，那哥们喜欢玩点荤的，所以……所以我就陪他消费了一次，真没有别的意思啊王总！」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觉得问题好像不大，就连恨他入骨的小朋也认为这种谈客户的方式也不是没有过，以前老张和小刘他们也有出去陪客户喝花酒找姑娘的时候，赵天昊的过错明显是不该在贪恋老妈的同时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但老妈王蕾的强烈反应让他知道，事情……还不仅这么简单。

　　「真没别的？」王蕾斜眼问道。

　　「真没有啊王总！我赵天昊对天发誓……我对您是真心的……我……」

　　王蕾冷笑一声：「呵！好啊！那麻烦赵经理你再看看第二个袋子！」

　　赵天昊余悸未退，一边故作无辜的看着王蕾，一边又捡起了第二个袋子，只见他从中拿出了两只录音笔。

　　心知不妙的赵天昊，颤声问道：「王总……要不……咱去办公室听？」

　　「少他妈废话，就在这放！开最大声！」

　　赵天昊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商量道：「王总，真的没必要……您看要不……」

　　话音未落，小朋见不得他磨磨唧唧，便上前一步将他手中的录音笔抢了过来，调到最大音量后按下了播放键。

　　此时办公区内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好奇地等待着其中的内容。

　　几声不知名的杂音过之后，录音笔开始传出了赵天昊谈话的声音：

　　「离婚了，而且还有个孩子，也在雨田工作，不过那孩子人畜无害，老实得很！我是完全不介意的，而且……那娘们的身材真他妈的是堪称顶级，一点都看不出来像生过孩子的人！」

　　「赵哥，我记着你不是说有皇冠黑卡的人咱惹不起吗？」

　　「话是这么说，她的背景我也还没摸透，不过……正常的追求交往总不是问题吧？不然她干嘛会出来相亲呢？这样的女人难道我不该争取一下？」

　　「哈哈哈！赵哥，这事你要是干成了，那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怎么样？帮不帮哥一把？」

　　「帮！必须帮！不过赵哥……你也知道……」

　　「懂！」

　　「哈哈哈！赵哥是个明白人！」

　　「兄弟，你放心，这单你先让给我做，等我正式入职了雨田，我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把这单补回来。」

　　「赵哥，这个我绝对不怀疑，但是呢……那个女人吧……」

　　「兄弟，你尽管放心，只要我把她弄到了手，以后……还不就是一瓶药的事？」

　　「哈哈哈哈！知我者赵哥也！来，干杯！」

　　「哎呀！你们这些臭男人，真的好坏哦！」

　　「男人不坏……你们不爱嘛！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哗然，小朋忍着怒火又按下了第二只录音笔的播放按键：

　　「兄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真的没办法呀赵兄，过两个月倒是有个项目可以给你做，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兄弟，你再帮哥想想办法，我确实是着急，不然也不会专门来找你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兄弟，只要你帮了哥这个忙，不仅这单我给你留佣金，而且以后……雨田签约的那些模特还不是咱自家的菜，想采就采，想吃就吃？」

　　「哈哈哈！赵兄是个明白人啊！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那你说说，什么办法？」

　　「过两个月的那个项目，我可以先走财务流程，然后两个月后再施工，这样……你的利润就可以提前结算。」

　　「甚好！甚好！哈哈哈！还是兄弟你靠谱啊！来，干杯！」

　　「不过……赵兄，按你说的，即便是我帮了你这一次，你利润还是不太够啊！而且……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别看雨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流公司，听说你们的老板王总可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嗐！没事！她就是个离异的单身女人罢了，我通过业绩表现自己总没什么问题吧？至于你说的利润还不够……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出钱，做个假的项目补上！」

　　「赵兄，你这追女人的成本也太高了点吧？」

　　「嘿嘿！不高不高，雨田的未来……可是一片光明啊！」

　　随着第二只录音笔的内容播放完毕，这时办公区的众人心中已炸开了锅。

　　王蕾微微冷笑，看着正蹲在地上颓丧的赵天昊道：「想采就采，想吃就吃？还他妈一瓶药的事儿！赵经理，你野心不小嘛！」

　　赵天昊噗通一下顺势跪在了地上，狼狈地往前挪蹭了几下，一把抓住王蕾纤细的小腿哭丧道：「王总！我错了王总！我是被欲望冲昏了头！太想完成任务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蕾不想听他解释，抬起一脚蹬开了他的身子，怒道：「滚开！别他妈碰我！我告诉你赵天昊，别说是你，就是你们蓝老大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就凭你这种货色也配打老娘的主意？居然还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可真是让人恶心！」

　　赵天昊一听王蕾的话，这明摆着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机会，本来自己还天真的以为能通过各种手段获取芳心，将她玩弄到手，结果却反被这个女人玩了个溜溜转。

　　不用旁人提醒，他自己心中已经十分明白这就是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性暴露的赵天昊如同小丑一般在众人的围观下跪地懊恼着，嘴角不断地抽搐，他一拳砸在了地上，真恨不得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本来听了录音后的小朋就有点压不住满肚子怒火，而他又敏锐地察觉到了赵天昊眼中一丝微妙的恶意，好像对于此事他还有着些不甘心的怨气。

　　「我去你妈！」

　　这时，一只穿着NIKE球鞋的大脚，嘭！地一声踹在了赵天昊的身上，顿时将他击倒在地，眼看着怒气冲冲的小朋要对自己拳打脚踢，赵天昊只得在地上蜷起身体防护着。

　　小朋一边踢打一边怒骂道：「我肏你妈！臭人渣！老子今天弄死你！」

　　带着憋屈已久的各种不快，小朋红着眼睛对赵天昊的身体就是一顿暴打。

　　王蕾见儿子动粗，赶紧起身叫道：「李成朋你给我住手！小刘！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拉开？」

　　见王总出声，小刘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将小朋拉扯到了一边，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蛮劲儿，竟把球鞋都甩飞了一只。

　　讽刺的是，他脚上露出的……刚好是一款踩小人的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