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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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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乳娃当烹

第四章、乳娃当烹

  程宗扬决定兵分两路,由卓雲君、蛇夫人带着岳鸟人的遗物,领着赵合德、吕雉一道返回地宫,与哈米蚩、吴三桂等人会合。蔡爷也一道同行,但他这会儿还光着,为避免污人眼球,双方一前一後保持距离,一方面满足蔡爷在野外裸奔的雅好,一方面也是在後方押阵。毕竟队伍里还有个吕雉,有蔡敬仲看着,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样。

 

  程宗扬则与小紫、雲丹琉、朱老头和曹季兴一道,赶往蔡敬仲所指的方向。小玲儿抢走信笺,肯定要与剑玉姬等人会合,就算她们两边各行其事,自己杀过去抢走魔尊,也有足够的筹码让巫宗诸人老实把信笺交出来。 

 

  “询哥儿,这是不是有点不讲规矩啊?”

 

  “你说啥?我咋听不明白呢?”

 

  “奴才是说,她们不讲规矩在先,咱们也用不着跟她们讲什么规矩。一会儿奴才先上!主子爷,你就瞧好吧!”

 

  曹太监拍着胸口表忠心,这边雲丹琉已经找到线索。

 

  草地上印着一行脚印,能看出是七个人,三男四女。四个人足迹很深,显然抬了重物,只有一个人足印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程宗扬推测道:“四个抬魔尊的,另外两个背着受伤的仇雍和那个用鞭的倒霉鬼。还有一个护送的,不是闻姨就是齐姊儿——那贱人和其他人去哪儿了?”

 

  朱老头道:“护送的不止一个。按照规矩,至少是四个。”

 

  “那除了这一个,还有三个没脚印的?”程宗扬心里有点打鼓,不过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除非巫宗突然多出来三个剑玉姬,这把应该打得过。

 

  “追!”

 

  沿着脚印走出里许,眼前突兀出现一个大洞。水泥砌成的洞口大如湖面,倾斜的洞身笔直往地下延伸,就像一个滑梯,下方黑沉沉深不见底。

 

  程宗扬跳进去试了试,路面虽然倾斜,倒还能够勉强站稳。他打开手电筒,往下照了照,然後招手示意安全,“来吧!”

 

  程宗扬一马当先,往洞内掠去。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後只剩下手电筒的光柱,脚下的路面也越来越滑,能看到湿润的水痕和黑色的苔藓。

 

  片刻之後,已经能看到洞底。下方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台上覆盖的苔藓被人清理过,露出石头表面镂刻着的复杂纹路,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程宗扬正在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纹路,忽然间眼前一花,一张姣美如玉的面孔出现在灯光下。

 

  程宗扬收势不及,径直滑到平台上。

 

  剑玉姬嫣然一笑,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传。”

 

  在她身後,一个娇小身影抬起双手。小玲儿身上多了一条灰色的长袍,她红唇微微翕张,平台表面的纹路瞬间泛起白色光芒。

 

  电光火石之间,身後一声娇咤,穿着武士服的雲丹琉後发先至,展臂劈出一道刀芒。

 

  耀眼的白光充斥视野,小玲儿、剑玉姬、石台、纹路……同时旋转起来,随即消失无踪,眼前只剩下浓重的黑暗。

 

  不等脑海的眩晕感消失,肩後便传来一阵剧痛,一柄利剑透体而入,肩胛骨仿佛被剑锋刺穿。第一眼看到剑玉姬,程宗扬已经本能地握紧刀柄,这时狂吼一声,挥刀反撩,将偷袭者逼开,然後不顾肩後的剧痛,刀势暴涨,朝四面八方狂攻而出。

 

  眼前看不到丝毫光线,只能闻到空气中充斥着焦糊的气息,长刀过处,似乎斩断了一根酥脆的石柱,接着一声对面痛骂,手上传来刀锋斩入人体的钝感。

 

  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程宗扬丝毫不敢放鬆,一击得手,立刻闪身疾退,同时拧臂翻腕,头也不回地往後劈去。

 

  “铛”的一声震响,长刀被人挡住。那人劲力极为霸道,长刀反震过来,攻势顿时一滞。程宗扬旋身左手一抬,一道光柱蓦然亮起,朝对方双眼朝去。

 

  身後一人手持长剑,赫然是那名拜过魔尊的少年。陡然被强光照射,他瞳孔瞬间缩紧。程宗扬抓住机会,长刀递出,重重劈进那人胸口。

 

  鲜血瀑布般飞洒出来,那名少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往後倒去,露出身後一点寒光。

 

  闻清语手握银簪,几乎一闪就刺到程宗扬眉心。程宗扬长刀来不及收回,一边头往後猛甩,一边抡起手电筒,往闻清语腕上砸去。

 

  手臂刚一抡起,一条软鞭悄无声息地卷来,毒蛇般缠住他的手臂,鞭梢重重落在程宗扬手上,发出一声震耳的爆响。

 

  仿佛一枚手雷在手中炸开,程宗扬手掌剧震,手电筒被长鞭抽得飞出。出乎他的意料,被人以十成力道击中,那隻手电筒居然没有损坏,仍在亮着,此时旋转着飞上头顶,光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转动,照出周围参差的身影。

 

  在此设伏的黑魔海人马不下十人,以闻清语为首,一多半是蒙面纱的女子,另外是几名未带面纱的少年,面相都极为年轻。

 

  银簪流星般刺来,程宗扬竭力往後倒去,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忽然手臂一紧,他才意识到手上的长鞭还未鬆开。对方一扯,程宗扬胸前空门大露,顿时被银簪刺个正着。他只觉颈下一痛,银簪利刃般切开衣物,从他喉头到胸口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程宗扬背脊撞在地上,溅起一片黑色的烟尘,与此同时,三柄利剑、两把长刀,还有一柄重斧同时劈来,只要落下,就能将他当场分尸。

 

  生死关头,一条青龙咆哮着飞出,雲丹琉以强攻强,以力破力,青龙偃月盘旋一周,将刀剑重斧尽数逼开,眼看力道用尽,她刀锋向上一抬,轻巧得一提一拖,斩断程宗扬臂上的长鞭。

 

  程宗扬翻身跃起,没有理会袭来的刀剑,直接合身扑上,挥刀守住雲丹琉身侧的空当。两人身影交错,瞬间交换位置。围攻诸人的攻势一半被两人挡开,另一半则落在空处。

 

  程宗扬暗叫侥幸,传送时雲丹琉正好抢上,两人离得极近,幸运的被传到一处。黑魔海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程宗扬身上,结果被雲丹琉一举破招,否则自己只怕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虽然与雲丹琉是头一次联手,但两人一见面不是对打就是对练,彼此知根知底,配合间意外得默契。黑魔海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却没占到半点便宜。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便被两人抢到机会,突围而出。

 

  程宗扬连劈四刀,将众人逼开,先稳住阵脚,接着退後一步,与雲丹琉背靠着背贴在一起。

 

  鲜血从肩後涌出,打湿了衣物,胸前的伤口火烧般剧痛。程宗扬咬牙笑道:“刚拿到魔尊,就翻脸下手。老子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无耻的!”

 

  “程少主言重了。”闻清语抿了抿鬓角,“魔尊事关圣教兴衰,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我等在此留守,所图无非自保而已。若非程少主心存歹意,又如何会自投死地?”

 

  这么说还得怪自己追错了?

 

  “你们先动手抢夺,这会儿反过来倒打一靶?你是属猪八戒的吧?”

 

  闻清语忽然笑了起来,“仙姬虽然吩咐过,不得伤及公子性命,可程少主此番自蹈死地,又能怨得谁来?”她将带血的银簪插回髻上,从容说道:“时辰已到,妾身告辞,公子珍重。”

 

  程宗扬反应过来,立刻抢上,可还是晚了一步。闻清语开口之前,已经发动阵法,带着手下众人走得乾乾净净,他只扑了个空。

 

  手电筒的光柱在四周移动着,视线所及,只有浓重的黑色。烧焦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到处是烈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

 

  “怎么会在这里?”雲丹琉疑惑地说道。

 

  程宗扬对这处空间同样也不陌生,没想到传送的位置会在此地。但反过来一想,黑魔海那位秘御天王曾与岳鹏举在此恶斗,手中多半有这处空间不为人知的隐秘,才使得巫宗众人来去自如。自己被传送到此处,倒是理所当然。

 

  程宗扬举起手电筒,使劲仰头观望。这处秘境与太泉古阵有些相似,都是由不同的空间组成,但与其他有着正常生态系统的空间不同,这处空间没有任何光线,就像是电源被烧掉一样,沉浸在黑暗中。

 

  “作孽啊!”程宗扬充满愤慨地叹息道。看周围残留的树木就知道,这处空间本来也应该有完善的生态系统,结果被自家便宜岳父一把火给毁了。

 

  “别乱动!”雲丹琉用丝带裹好他肩後的伤口,然後打了个结,给他套上外衣。

 

  程宗扬活动了一下肩膀,“你这是打的什么结?怎么感觉怪怪的?”

 

  “船缆的结就是这么打的。怎么样?结实吧。”

 

  “大小姐,我这是活生生的伤口,你照缆绳那么打啊?”

 

  “爱要不要。”

 

  好吧,总比没有强。程宗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出去,与小紫和朱老头会合。但自己上次到这处空间靠的是小贱狗的鼻子,後来是斯四哥领路。当时自己还遇到一群魇狼……

 

  魇狼!

 

  程宗扬汗毛猛地竖了起来。

 

  黑暗中亮起一双幽蓝的光点,接着又是一双。不知何时,那些凶狞的魇狼已经遍布四周,此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鳄鱼一样围拢过来。

 

  他终于明白,闻清语那贱人怎么走得那么乾脆了。

 

  …………………………………………………………………………………

 

  就在程宗扬与雲丹琉身影被白光卷起的刹那,紧跟在後的曹季兴怪叫一声,大鸟般飞起,身体紧贴着光柱掠过,堪堪避开传送的范围。

 

  他一手拍住洞穴顶部,然後身体一团,借势头下脚上的俯掠过来,双爪带着一股狂飙狂攻而出,挟杂着溅落的碎石,声势骇人。

 

  剑玉姬从容抬起手腕,纤美的玉手不带半点烟火气地从袖中伸出,迎向老太监的双爪。曹季兴心下暗骂,这小贱人果然奸滑,一眼就看出自己是虚张声势。他遭到雷亟,受创颇深,全靠着询哥儿不惜耗费本源施救,才勉强行动自如。这一掌对上,自己吹起的气泡当场就要戳碎,恐怕要一头栽到那小贱人脚下,连爬都爬不起来。

 

  曹太监果断丢下脸面,半空中一个懒驴打滚,错开剑玉姬的掌风,落地後紧接着一个狗急跳墙,蹿出丈许,随即再来一个猪突猛进,双手抱头,顾头不顾腚地一头拱进洞角,完美避开剑玉姬掌、指、剑连环三招的追杀。

 

  以剑玉姬之能,也没想到老太监会躲得这么利落。等她最後一剑刺空,已经失去先机,只能退开一步,全神戒备朱老头的出手。

 

  朱老头劈头就问道:“魔尊呢?”

 

  “有劳殇侯费心。魔尊已经送出秘境。”

 

  朱老头鬆了口气,“那你就留下来吧。”

 

  “不敢劳烦殇侯。”剑玉姬一手扶住小玲儿的肩头,“来日大祭,还请殇侯赏光。”

 

  小玲儿脸色发白,依然再次举手,脚下石台上的纹路流淌出水银般的白光。

 

  小紫忽然张开嫣红的小嘴,像唱歌一样发出一声轻吟。

 

  纹路上的白光微微一顿,随即像潮水一样退去,传送阵没有来得及发动,就被中止。

 

  小玲儿抬起眼,与小紫四目相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张了张口,然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剑玉姬凝视着小紫,“好聪明的紫姑娘。”

 

  小紫道:“把信笺和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剑玉姬轻笑道:“是吗?”

 

  “我不喜欢你在这里。”

 

  “好吧。”剑玉姬放开小玲儿,往後退了一步,身影冉冉消失。

 

  曹季兴拢手弓腰,挡住小玲儿的去路,阴森森道:“小娃娃的遁术不错。可惜还是嫩了点。以你的功力,今日只怕是再施不出遁术了吧?老实站好!不乖的娃娃,可是要被拿去煲汤的,桀桀桀……”

 

  朱老头皱起眉头,“你是哪一支的?”

 

  “你们不是想要这个吗?给你好了。”小玲儿赌气似地取出信笺,随手往地上一丢。一点微不可见的火星从她袖中飞出,往信笺射去。

 

  朱老头冷哼一声,抬手虚抓一记,那粒火星像被一隻无形的手掌捻住,瞬间熄灭。

 

  “嘿,你个小娃娃,还翻了天了?”曹季兴双爪从袖中飞出,半蹲着身子,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向小玲儿。

 

  小玲儿身形一矮,灵猫般缩成一团,试图从他身边钻过。曹季兴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谁知手上一轻,那个小丫头居然来了个金蝉脱壳,灵巧地褪去外袍,白兔般从曹季兴爪下脱出。

 

  “咔”的一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隻机械螃蟹,举着铁环般的大螯扣住小玲儿的脚踝。

 

  “哎呦!”玲儿失去平衡,侧身跌倒在地,两隻圆硕的豪乳在地上一撞,像雪团一样弹跳起来。

 

  小紫抱着雪雪,笑吟吟道:“跑不掉哦。”

 

  小玲儿满脸痛楚地按住脚踝,哀声道:“好姊姊,人家再也不跑了。啊呀!好疼……”

 

  那隻螃蟹伸出四条锋利的蟹腿,撑住地面,然後人立而起,两隻螯钳迅速拉长,把小玲儿倒提过来。

 

  小紫笑道:“我怕你再钻到土里,把身上弄髒了。”

 

  小玲儿身体倒悬,莲瓣状的皮革鬆开大半,两隻白腻的乳球几乎完全暴露在外,沉甸甸地在胸前来回晃动着。那封信笺不知何时又被她藏到身上,这会儿也从乳沟间飘落下来。

 

  小玲儿一手拉住银链,想要遮掩身体,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姊姊,救救我啊,人家的脚都要断了……”

 

  曹季兴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个不听话的碎娃!一会儿就加上八角大料把你丢锅里给炖喽……”

 

  他一手拎着衣袍,一手去扯小玲儿,忽然脚下“啵”的一声,一支细箭从地下钻出,射向曹季兴的面门。曹季兴屈指格飞细箭,便看到一隻截着黑色皮制手套的手掌从泥土中伸出,从後面扣住螃蟹的蟹壳,一把掀开,接着屈指一弹,将里面一颗龙睛玉弹了出去。

 

  环状的螯钳失去控制,小玲儿抬脚一蹬,挣脱开来,身子从空中掉落。下方的泥土仿佛变成像泥浆一样黏稠的流体,将她的娇躯整个吞没。

 

  整个过程只是瞬间,几乎曹季兴刚一遇袭,小玲儿就被泥土吞没,然後那枚龙睛玉才“嗒”的一声撞上石壁,像颗灰扑扑的石子一样滚落下来,灵力尽失。

 

  曹季兴与朱老头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才道:“这是什么鬼路数?”

 

  朱老头像吃了大便一样,臭着脸道:“东瀛的忍术。”

 

  …………………………………………………………………………………

 

  “嗒”,一颗石子从崖边滚落,在石壁上一磕,坠入深渊。

 

  程宗扬屏住呼吸,手指扣紧石壁上的突起,一动也不敢动。他身体贴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脚下根本不是道路,而是岩石上的裂缝,最宽处也只能容纳下半隻脚掌。

 

  如果可能,他真想调头回去。万一不小心失足,莫名其妙死在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冤了。

 

  前方传来爪子抓挠岩石的声音。程宗扬强忍着肩後的剧痛,举起手电筒。一隻魇狼攀在石壁上,不停用爪子挠着岩石。

 

  即使到了这会儿,程宗扬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居然被一隻怪物给救了?

 

  那些魇狼来势凶猛,第一波攻击就破开两人的防御,咬中雲丹琉的小腿,幸好雲大小姐一身横练功夫不是白练的,没等狼牙咬穿皮肤,就一刀斩下狼首。

 

  程宗扬没有金刚不坏的本事,只能把手电筒咬在口中,一边拼命攻杀,一边设法寻找退路。

 

  结果一直退到退无可退,他才发现自己运气爆棚,所处的位置竟然是在一处断崖上。背後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对面是望不到头的魇狼群。想杀过去是不可能的,那些魇狼闻到血腥味,越聚越多,它们拥挤着,将两人围得严严实实,一边张开鳄鱼般的巨口,发出无声的嚎叫。

 

  狼群中最醒目也最危险的,是新任的狼王。它体形比寻常魇狼大了一倍,张开的巨口足够吞下程宗扬的上半身,它夹杂在狼群中,不时突袭,甚至还会喷出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要不是剧大侠所赠的长刀并非凡品,换成寻常的钢刀,此时早就被咬得稀烂。

 

  随着围杀的持续,两人体力渐渐耗尽。那些魇狼反而通过吞食同伴的尸体,变得越来越强大。

 

  两人防御的圈子越来越小,离断崖边缘越来越近,狼群攻势也越发猛烈,局面岌岌可危。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让程宗扬难以置信的一幕突然出现:就在狼王扑过来的瞬间,一隻魇狼猛然从断崖下方蹿出,死死咬住狼王的後爪。程宗扬顾不得疑惑,抓住这唯一的一线生机,挥刀将狼王来不及收回的後腿斩断。

 

  狼王负痛逃脱,紧接着就被数头魇狼扑上,开始又一轮血腥的撕咬。那头蹿出来的魇狼并没有参与搏杀,只咬着狼王的断腿,靠在断崖边,谨慎地看着雲丹琉。

 

  雲丹琉半身溅满鲜血,她抹了抹颊上的血迹,忽然“咦”了一声,对那头古怪的魇狼道:“你生宝宝啦?”

 

  看到那头魇狼鬆弛的肚皮,程宗扬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上次那隻怀孕的母狼。没想到它不但活了下来,还顺利生产的样子。

 

  母狼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跃下断崖。雲丹琉惊呼一声,程宗扬也觉得吃惊,举起手电筒,才发现母狼并没有坠入深渊,而是立在崖壁上一处突起的位置。看到光柱落下,它灵巧地跃了几步,居然在断崖上行走起来。

 

  那些魇狼陷入疯狂地撕咬,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贸然闯过去,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两人对视一眼,雲丹琉准备下去,却被程宗扬拦住,“我先来。”

 

  程宗扬抱着一丝侥幸攀下断崖,结果没想到母狼行走的路径会这么坑。刚才它一跃,足足跃出三丈多远。这样的距离自己在平地上想跃过去都悬,而且那个落脚点还只有拳头大小,自己除非长了翅膀飞过去,不然铁定是个死。这会儿程宗扬悔得肠子都青了,这要是一头摔死,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抓紧!”

 

  雲丹琉在身後提醒一声,然後挥刀掷出。那柄青龙偃月盘旋飞出,“叮”的一声钉进石壁,露出半截刀身。

 

  程宗扬也豁出去了,壮着胆子往前一跃,握住刀柄,然後用剧孟借他的长刀砍出一个落脚处,借力跃过。

 

  一路坎坷,终于绕过断崖,眼前出现一截断裂的小路,小路尽头一个石洞。母狼叼着狼腿钻进洞穴,然後传来撕咬的声音。

 

  两人凑过去一看,母狼正在吞食狼腿,一隻连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狼趴在它身下,努力张开小嘴,去吸吮乳汁。母狼吞食同类的画面虽然恐怖而又血腥,却有种意外的温馨。

 

  两人看了一会儿,悄悄退了出来,靠在洞口,稍事休息。

 

  程宗扬避开肩後的伤口,然後张开手臂,把雲丹琉抱在怀中,“累不累?”

 

  雲丹琉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道:“累得要死……你,你幹嘛!”

 

  程宗扬手掌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贴在她耳边道:“我来用双修法,帮你快速恢复元气……”

 

  雲丹琉啐了他一口,捏着衣服不肯鬆手。

 

  程宗扬用下巴在她白滑的粉颈上蹭着,“魇狼的模样太难看了,不过那个狼宝宝倒是挺可爱的。”

 

  雲丹琉小声笑道:“像个墨团子,一拱一拱的。”

 

  程宗扬一边拨着她的衣领,一边商量道:“要不要我们也生一个?”

 

  雲丹琉把他手指推开,“想都别想。”

 

  “那你还听了蔡敬仲的鬼话,要什么生子的秘法?”

 

  雲丹琉板起俏脸,“那是给姑姑要的。”

 

  程宗扬哑口无言。自己明媒正娶了如瑶过门,就很难再给丹琉一个名份。虽然雲丹琉一直表现得不以为意,但自己总免不了有些愧疚。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沉默下来。

 

  忽然下方传来一个冷淡而怪异的声音,“别走了。”

 

  程宗扬坐直身体。斯四哥?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阁下跟了我们这么久,胆子倒是不小。”

 

  斯明信的声音不住变换方位,“东西放下。允许你们先跑三步。”

 

  “找死!”

 

  那人厉啸一声,召唤同伴出手。可啸声刚起,就戛然而止。

 

  下方呼喝之声大作,但很快就又消失。程宗扬按捺不住,一手握紧刀柄,一手举着手电筒对准下方,然後猛地打开。

 

  光柱落下,惊起一丝慌乱。下方是一具白绫包裹的物体,周围倒伏着五具尸体,全部身首异处。光柱落下时,还有两人正在抵抗,但没等程宗扬一眼扫过,两人就分别被翼钩勒住喉咙,横尸当场。

 

  光柱旁的阴影一阵波动,斯明信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然後昂起头。

 

  “四哥!”程宗扬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眼看洞穴的位置离地面已经不远,当即一跃而下,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大开杀戒的斯明信仍然一片冷漠,神情间没有丝毫波动,“这些人搬着东西,鬼鬼祟祟,被我盯上了。”

 

  “这一把你可捞大了!”程宗扬围着那具白绫包裹的物体走了一圈,笑道:“猜猜这是什么?”

 

  斯明信僵硬地挑了下眉梢。

 

  “不要太吃惊哦。”程宗扬笑眯眯说着,挥刀劃开白绫,然後脸色一黑,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幹!”

 

  那具被白绫仔细包裹的物体,并不是魔尊,而是一块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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