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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疯狂的元宵夜

第02章 疯狂的元宵夜

  「哥俩好哇,……,六六六哇,全来了哇,……」

 

  「五魁手哇,……,八匹马啊,魁手哇,魁手哇,……」

 

  灯光幽暗的酒店包房里乌烟瘴气、人声鼎沸,我的光腚朋友地八子正挥汗如雨、声嘶力竭与同样也是光腚朋友的大乐划拳行令,两个人在杯盘狼藉的餐桌旁舞动着粘满菜油和烟灰的大手掌有来道去的你来我往、你进我退。

 

  「你输啦,喝酒吧!」地八子得意洋洋地将酒杯塞到大乐手中。

 

  「操,你出拳太慢,这次不算,重来!」大乐脸红脖子粗地将酒杯放到餐桌上,十分可笑地挥舞着手臂,做出继续战斗的架式。

 

  「怎么样,」我早已喝得烂醉如泥,红胀着脸冲身旁的赌博老手、儿童时代的同学主要粘嘻皮笑脸地挖苦道:「哥们,你输了吧,嗯,嘿嘿,真没想到你这个职业杀手竟然败在了我这个嫩雏的手下,哈哈哈,……常胜将军终于马失前蹄啦!」

 

  「操,」主要粘气鼓鼓地回敬道:「老张,今天算你运气好,你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他妈的也就赢过这一回呗,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啊!」

 

  「嘿嘿,主要粘同志,我输你一百回,今天总算赢了你一回,从此以后你主要粘不可战胜的神话已被我打破,这件事情将永远载入咱们的赌博史中:职业杀手主要粘被很少玩牌、什么套数也不懂的老张给收拾啦,哈哈哈!」

 

  「操,老张,」主要粘阴沉着脸冲我吼道:「来啊,继续操练啊,你还敢不敢?如果我再输给你,我以后就拜你为师,彻底服你!」

 

  「哼,玩就玩,大乐!」我冲大乐挥挥手:「大乐,别扯着个脖子瞎嚷嚷啦,你永远也划不过地八子,去,给我们买副扑克去,我跟主要粘再操练操练!」

 

  「老张,你已经喝多啦,」大乐收起手掌走到我的身旁:「哥们,你喝了这么多的酒,还能玩得过主要粘吗,你不等着找死吗!」

 

  「没事,我就是要跟他干,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去,给我们买扑克去!」

 

  从正月初五开始,我几乎终日泡在酒店里,除了喝酒就是唱歌,然后便是狂赌,分出输赢胜负之后便用这笔钱钻到洗浴中心去找小姐按摩,稍试休息一番之后又跑到酒店里继续狂喝泛饮,如此周而往复,循环不止。早晨起来就开始喝、开始唱,然后便甩起扑克牌,望着那小树林般的空酒瓶,我自己也无法想像这些海洋般的酒水都是如何灌进肚子里去的。我整天地喝啊、唱啊、玩啊、闹啊,……闹啊、玩啊、唱啊、喝啊,……一通昏天黑地的穷折腾,不知不觉间便折腾到了正月十五。

 

  「啪!」一副崭新的扑克牌甩到了餐桌之上,我信手抓过来:「来,哥们,继续操练,还是老规矩,我来洗牌、错牌,不准你动扑克牌,为了防备你认出牌来,咱们从底下往上抓牌,好啦,开始吧!」

 

  ……

 

  「老张,」大乐轻轻地拍打着我光溜溜的脊背:「醒醒,醒醒,哥们,醒一醒!」

 

  「哦,……」我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发现自己躺在浴池中心的休息大厅里,我抓过床头边的茶杯咕噜咕噜地痛饮起来。

 

  「老张,你又把主要粘给赢啦!」大乐喜滋滋地对我说道。

 

  「是吗?」我放下茶杯抬起头来茫然地望了望洗浴中心静寂的休息大厅:「大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啊,」大乐闻言,一脸惊讶地瞪着我:「老张,你忘啦,你刚才不是在酒店的包房里与主要粘呼天喊地耍钱来着!」

 

  「嗯,」我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回事啦,……」

 

  「你,你,你真的忘记啦?」

 

  「真的忘了,想不起来啦!」我肯定地点点头。

 

  「这,这,」大乐不解地摇头叹息着。

 

  「嘿嘿,」身旁的肖小力深有同感地给大乐解释道:「是的,大乐,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当酒喝到一定程度之后,从烂醉到初醒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断档时期,这个时期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说了些什么话一概不知,永远也回想不起来,真的,……」

 

  「大哥说得对,」我说道:「情况的确如此啊,刚才的事情我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啦,大乐,我是如何与主要粘玩牌的啊?」

 

  「啊,老张,你,你,你,你真的记不起来啦?」

 

  「嗯,真想不起来啦,大乐,我是如何走出酒店大门的,我穿外衣了吗,我的外衣是不是遗忘在酒店的衣服架上啦?」

 

  「嗬嗬,老张,看来你是真忘啦,你的外衣没有丢在酒店里,我给你拿着来的!」大乐说道:「哥们,你又把主要粘给宰啦,今天洗澡的开销全由你出,你请我们大家。」

 

  「操,」主要粘垂头丧气地嘀咕道:「这个屄啊,这点小酒算是把你喝美啦,我他妈的那把抓了三个A,可是我作梦也没想到老张这小子竟然有四个10,唉,让他杀得好苦哇!」

 

  「还有一把牌更有意思!」地八子补充道:「那把牌主要粘抓了四9,以为这回可以收拾收拾老张,报报仇啦,可是一亮底牌,老张是一套同花大顺,哈哈哈,那把牌主要粘以为赢定啦,手里那点屄子全他妈的押上啦,结果,嘿嘿,被老张宰个鼻青脸肿!……」

 

  「啊,我亲爱的主要粘同志,」我点燃一根香烟盛气凌人地望着主要粘:「怎么样,我又把你赢了吧,哈哈,这回你该服了吧!」

 

  「服啦,服啦,老张啊,我拿你是真没有办法啦,也不知道你是几个菜喝的,疯疯癫癫的,有底没底都上,搞得我弄不清你的牌路,实话告诉你吧,你光诈底就赢了我不知多少把,有几次我以为你还是诈底的牌,于是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可是摊牌一看,我的天呢,二十八的大底啊,还有一次我也跟了上去,最后翻牌一看,妈的,两A,天底,……,我服你啦,我拜你为师!」

 

  「老张,请我们按摩吧!」地八子嘻皮笑脸地说道。

 

  「可以啊,小姐呢,让小姐们都过来,大家伙一人一个,好好地舒服舒服吧,操,今天我赢啦,我请你们!一切费用都由本老太婆开销。」

 

  「好哇,谢谢老张!」

 

  「老张说话算数!」

 

  「是啊,你看老张,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讲究人!」

 

  「……」

 

  「可是,」主要粘耸了耸肩:「今天是正月十五,小姐们都回家过节去啦,只有领班在坚守岗位,大家如果想按摩,只好排队喽!」

 

  「那好啊,排队吧,谁先去!」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呗,当然是你啦,你请我们,你第一个上,去吧,老张!」主要粘说完便将洗浴中心的领班喊了过来:「来,铁子!」

 

  「哎,」一个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体态微胖的年轻女子应声走了过来,她极其自然地坐在主要粘的身旁亲热地拉过他的手:「大哥,你给我介绍过的老张来了吗!」

 

  「来啦!」

 

  「大哥,哪位是老张!」

 

  「这呢,抽烟的那个就是!」大乐指了指我。

 

  「大哥,」领班站起身来挽起我的胳膊亲切地说道:「张大哥,你好,走,咱们进包房慢慢聊吧!」

 

  「小姐,你怎么认识我?」我尾随在领班的身后悄声问道。

 

  「伟哥啊!」领班从浴衣里掏出一串钥匙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伟哥跟我说的,大哥!」领班哗啦一声打开包房的小门:「张哥,你挺会编故事的啊!」

 

  「什么故事!」

 

  「大哥,是这么回事,伟哥,不,就是你们一口一声的主要粘朋友跟我处过铁子,有一天,我去伟哥家,看到他的床头柜上乱纷纷地放着一卷复印纸,我打开随便看了看,嘿嘿,原来是黄色小说,不过倒挺有意思啊,我拿起来就放不下啦,大哥,不瞒你说,那些黄书我都看完啦,看完之后我就问伟哥,这是谁写的?

 

  伟哥便跟我提起了你,张哥,我最喜欢看你写的那个《月娥》,非常有趣,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大哥,那个地方真有摸乳的习惯吗?「

 

  「嘿嘿,」我微微一笑:「小姐,我是无意之中也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有关摸乳的介绍,于是便突发奇想写了《月娥》这篇故事!」

 

  「来,大哥,请躺下!」

 

  我的酒尚未彻底清醒,醉意朦胧地脱掉浴衣,只穿着三角内裤仰躺在狭窄的床铺上,领班挪过来一把小木椅坐到我的头置前,两只纤细的玉手轻轻地按揉着我的额头,我悠然地闭上了眼睛。领班按部就班地按揉着我的头部、肩部,然后两只细手一路向下,最后在我的大腿根部停滞下来,我感觉到她的手紧贴着我的小裤头轻轻地抓挠着,手掌已经触碰到我的阴茎,我悄悄地睁开眼睛望着领班,领班冲我嫣然一笑:「瞅啥呢,张哥!」说完,领班非常自然地将玉手伸进我的内裤一把捏住我那根蠢蠢欲动的阴茎挑衅般地揉搓起来,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立刻从渐渐臌胀起来的阴茎传遍我的周身,我的身体微微抖动一下,领班温柔地问道:「张哥,想不想做啊?」

 

  「不,」我摇摇头:「没心情,这些天来没完没了地喝酒,太累啦!做不了!」

 

  「张哥,如果你不想做,我给你揉出来行吗?」

 

  「好哇,你揉吧!」

 

  「好,你躺好,别乱动!」领班抽出手去,娴熟地拧开一个小玻璃瓶,往手

 

  心里倾倒少许的液体然后褪下我的内裤将凉冰冰的液体涂抹在我的阴茎上:「张哥,感觉怎么样,很凉快吧!」

 

  「还行!」

 

  领班握住我的阴茎快速地套弄起来,涂抹在阴茎上的液体立即产生一种强烈的胶合力,死死地包裹着我的阴茎,我望着不停套弄着的领班,一只大手身不由已地伸到领班的胸前,领班掀起薄埂的浴衣抓过我的手便塞进她的乳罩里,我幸福地拧住她的小乳头:「哇,好柔软啊,好大的奶子啊!」

 

  「张哥,我长得比较丰满,你看!」说完,领班身子一颤将浴衣抖落在地板上,雪白的胴体立刻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精神为之一振,贪婪地抚摸着、抓挠着,领班柔顺地坐到我的身旁任我肆意抓摸,同时继续套弄着我的阴茎。

 

  我顽皮地将手伸进领班的内裤里,透过一片绒细的黑毛,手指轻轻地插进她的肉穴里,我感觉到一种无比潮湿的暖意,我转过脸去,发现领班的阴唇十分肥大,随着我手指头的不断插送十分可爱的翻卷着,我的手指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领班轻声呻吟起来,更为卖力地套弄着我的阴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牙关一咬,一股股粘稠的精液缓缓地流出龟头,领班慌忙抓过一张手纸小心奕奕地为我擦试着:「哇,好多啊,张哥,好长时间没办事了吧!」

 

  领班仍掉一张粘满精液的手纸,又抓过一张,一边继续擦试着一边低下头去仔细地端祥着我那渐渐瘫软下来的阴茎。

 

  「完蛋啦,该下一个啦!」我套上小内裤冲领班诡秘地一笑。

 

  「唉,」领班叹息一声:「好累啊,揉得我手腕子都酸啦!」

 

  我走出包房,早已等候多时的大乐乘机溜了进去。

 

  ……

 

  「老张,」当地八子走出包房时,他悄悄地坐到的身旁笑嘻嘻地冲我说道:「哥们,领班的让我给你捎个话!」 

 

  「什么话?」我问道。

 

  「她想跟你处处!」

 

  「哦,她这是什么意思?」

 

  「嗨,相中你了呗,老张,想不想跟她处处啊?」

 

  「不,没意思!」

 

  「嗨,老张,人家相中你了,你倒装起蒜来啦,她刚才跟我说,等给我们几个按摩完了,抽空过来跟你聊聊!」

 

  「哼哼,」我冷冷一笑:「地八子,小嫒的事情还没彻底了结,我可不想再引火烧身,走,喝酒去!」

 

  「哎呀,老张,还喝啊!」

 

  「喝,死不了就是个喝!」说完,我站起身来走出休息大厅,地八子急忙追赶过来:「老张,要走也得等大家伙都按完的啊!」

 

  ……

 

  我们一行人再次钻进一家酒店,我刚想落座,突然有人在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嘿嘿,……」原来是不久前新结识的狐朋狗友出租车司机大周,我立即站起身来热情地与之握手寒喧:「哥们,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啊!」

 

  「老张,」大周递过一支香烟:「我跟几个哥们已经在这里喝了很长时间啦!」

 

  「啊,哥们,咱们这个城市还是太小啦,我们又相遇啦!」

 

  「是啊,是小了点!」

 

  我劝大周过来与我们一同喝酒,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万般无奈,我只好穿梭于两张餐桌之间轮番敬酒干杯,这一来二去的一阵胡喝海饮又搞得我醉意朦胧,大周握着我的手亲热地问道:「大哥,今天是正月十五,你听,外面爆竹放得震天响,焰火映红了大半个天,哥们,在这美好的十五之夜想不想找个小姐好好地乐乐啊?」

 

  「没意思!」我嘀咕道:「我刚从浴池里出来,小姐们都回家过节去啦!」

 

  「嗨,大哥,如果你想玩,我手里有几个小姐啊,来,我给你传过来陪陪大哥!」

 

  「不,不要,」我冲大周摇了摇手:「没劲,哥们,你看看天空的月亮多圆啊,可是,可是,可是,这么美好的夜晚我却无法与心上的情人团圆!」

 

  「哦,情人,她是谁啊?」

 

  「英子!」

 

  「她家住的哪里?」

 

  「拉拉屯!」

 

  「拉拉屯,我咋没听说过啊,离城里有多远?」

 

  「两百多公里吧!」

 

  「大哥,……」大周闻言一拍胸脯:「大哥,你既然想与情人在这十五之夜团圆,小弟别的忙帮不上,可我还有一辆破出租车,如果你想去,小弟我拉你去找她!」

 

  「此话当真?」

 

  「真的,走!」说完,大周把酒杯放餐桌上一推,拉起我的手便往外走,大乐急忙拦住我:「老张,你这是干什么去?」

 

  「找英子去!」

 

  「啥?」地八子一听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老张,你又喝多啦,你,你不要命啦?」说完,地八子一个健步冲过来死死地拽住我的胳膊:「老张,不行,不行啊,你说什么也不能去,太危险啦!」

 

  「是啊,」肖小力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大过节的,老张你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来啊!」

 

  「老张,」大乐真诚地劝阻道:「前些阵子陈万海是咋死的,你不知道吗?」

 

  「是啊,」地八子补充道:「这小子喝完酒装牛屄,大大咧咧地去情人家,结果与情人的丈夫吵了起来,被人家一刀捅个透心凉,老张,英子家去不得啊!」

 

  「哼,没你们的事,胆小鬼,你们喝你们的酒的得啦,我今天特闹心,必须跟这位哥们出去溜达溜达,我说什么也得去拉拉屯找英子,就是不能把她领出来,我看她一眼也就心满意足啦,我必须得去,我一定要去!」说完,我意无反顾地走出酒店大门直奔大周的出租车而去。

 

  「老张,」大乐一步不离地跟随在我的身后,并尾随我钻进了出租车:「老张,如果想去,到了拉拉屯你说什么也不能下车,想见英子,我进屋去叫她,我想办法把她调出来!」

 

  「哥们,走——,……」地八子、肖小力相继也钻进了出租车,我冲大周坚定地挥了挥手:「开路——!」

 

  出租车没好气地哼哼一声,像条涂满红油的大泥鳅似的,极其灵巧地穿梭到茫茫的汽车海洋里,在一片神聊胡侃声中,汽车飞速地冲出市区消失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望着车窗外不停地一闪而过的林带,我昏醉的脑海里放电影般浮现出与英子疯狂作爱的场面,刚刚被浴池领班揉出精液的阴茎再次昂起头来。

 

  「大哥,拉拉屯怎么走啊!」大周一面操纵着方向盘一面向我询问。

 

  「好像在前面的路口下道,然后走乡路,可能是这样吧,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啊!」我迷缝起眼睛努力辨认着方向。

 

  「不对吧!」当汽车驶下公路狂奔出一段路程后,身旁的大乐突然发出疑问:「好像不对,不应该这么走!」

 

  「嗨,」大周一踩油门:「算啦,我下车打听打听吧!喂,老乡,拉拉屯怎么走哇?」

 

  「哦,你是问拉拉屯吗?」一个正在埋头赶路的老农民闻言立即停下脚步,他扒着车窗冲大周说道:「你们要去拉拉屯啊,走错啦,方向正好走错啦,你们得重新驶回公路,然后拐向西侧的乡路!」

 

  我们一车人在迷宫般的乡里上东拐西转,同时不断地向行人询问,经过数小时的折腾,拉拉屯的路标终于高高地耸立在我的眼前,地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唉,真不容易啊,总算找到拉拉屯喽!」

 

  「嗯,」大乐点点头:「你还别说,这个地方的人的确不错,向他们打听路,都很热情地告诉你,说得那么详细、那么认真、那么具体,老张,这个地方的人挺好啊!」

 

  「当然,」我迷迷糊糊地嘀咕道:「我对这里很有感情,这里的农民朋友们很好、待人很热情,英子更好,英子,英子,我好想你啊!」

 

  在小镇拉拉屯,我们又是一番四处询问,最后出租车终于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一处小诊所的门前,我兴奋地嘀咕起来:「对,到啦,就这个诊所,英子,我终于找到你家啦!」

 

  「老张,」身旁的肖小力急忙按住我的:「老张,我的好哥们,听我的话,你千万不能进她家的屋,大乐,」肖小力冲着大乐轻声说道:「你跟地八子进去看看,看看人家是什么反映!」

 

  「好,你们等着!」大乐与地八子推开车门钻了出去,然后一前一后推开小诊所的房门,我挺起身子透过车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诊所的窗户,突然,我的眼前一亮,我看到英子从里间屋走了出来,刚好伫立在窗户前正茫然地望着窗外,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一起,久久地、默默地对视着,我顽皮地冲她呶呶嘴,英子淡淡冲我地一笑,我们彼此间正热切地以眼传情,大乐、地八子先后走出小诊所,站在他们身后的是英子的丈夫,面色阴沉地瞪着我。

 

  「走吧,」大乐冲司机一挥手:「走吧,走吧,没戏啦!」

 

  大周极不情愿地启动了汽车,随着汽车的轻轻震颤,我的目光绝望地离开了那扇给我带来激情的窗户,我不得不转过脸来一把拽住大乐的手臂:「哥们,你进屋是怎么说的啊?」

 

  「嗨,」大乐咔嚓一声点燃一根香烟:「老张,我一进屋,站在屋地中央的英子丈夫不认识,问我:什么事,看病吗?我说:不,我不看病,我要找一个人。他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找英子!

 

  英子的丈夫一听,冲着里屋喊道:英子,有人找你!英子应声走出里屋,一看是我,脸唰地红到了脖子,屋子里正在打麻将,大家一看英子的表情,哗啦一声都推倒了自己的牌。我问英子:认识不认识我啊?英子点点头,没有吱声,我说道:英子,张喜民在车里呢?英子的脸红得更厉害,地八子说道:英子,老张想见见你,你能不能出去一趟啊?还没等英子回答,英子的丈夫急忙说道:大哥,大哥,你们把我的媳妇领走啦,那,那,那我咋办呢?嘿嘿,这个人说话挺有意思的,挺惋转的,哥们,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啊?英子无奈地摇摇头,对他的丈夫说道:你送送他们吧!随后便溜回了里间屋,老张,就是这样!「

 

  「哼,」大周狠狠地哼了一声:「他妈的,不让他媳妇出来,咱们就不走!」说完,大周气鼓鼓地按响了汽车喇叭:「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剌耳的鸣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长久地回荡着,像是一群搞恶作剧的幽灵无孔不入地溜进沉睡中的居民住宅里,你看,被无端吵醒的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地按亮了电灯:「谁啊,这是谁啊,半夜三更地这是干什么啊!」

 

  与众人按亮电灯的行动正好相反,英子家那栋颇具小康风格的二层住宅小楼突然一片漆黑,我定睛一看,发现英子的丈夫正躲在窗户旁偷偷地窥视着我们:「他妈的,我让你看!」我一把推开正无比卖力地按着车喇叭的大周,然后坐到他的位置上将汽车调转过头,同时打开车灯,顿时,雪亮的车灯尤如两道白色的利剑唰地一声剌向漆黑的窗户。

 

  「老张啊,」大乐劝阻道:「你做得太过份啦,太过火啦,老张,我的好哥们,如果别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跑到你的家里找你媳妇,你会是什么心情,嗯?」

 

  「是啊,」地八子咐和道:「老张啊,见好就收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小子也真够熊的啦,如果换了是我,操你妈的,你来找我媳妇,我他妈的跟你拼啦,老张,人家这会如果冲出来拎着把大斧子把咱们的车一通乱砸,你什么办法也没有啊,如果他再给亲戚朋友们打个电话,人家一哄而上把咱们团团围住,那,那,那可惨啦!」

 

  「老张,」肖小力从旁说道:「地八子说得有道理,咱们没理啊,咱们这是在人家门口无理取闹啊,打到派出所都讲不出理来,没准还得给你个治安处罚呢,走吧,快走吧!」

 

  我极不情愿地发动汽车缓缓地驶离英子家的门前:「他妈的,不让英子出来,我他妈的就在你家绕行示威!」

 

  我们的汽车在英子家的院外阴阳怪气地吼叫着,一圈一圈地环绕着,直至自己都感觉到无趣才悻悻地调转方向垂头丧气地爬上公路,我恶狠狠地转动着方向盘:「他妈的,好霉气的元宵夜啊!」

 

  汽车发疯般地在公路上狂奔着,前面的车辆一个紧接着一个被我远远地甩到后面去,大乐不安地叮嘱道:「老张,慢点,慢点,太快啦,太危险啦!」

 

  「哼,」我冷冷地哼哼一声:「老子今天没玩着英子,那就玩玩高速度吧,大乐,你看,车速已经超过一百六十啦,过不过瘾啊!」

 

  「慢点开,慢点开!」

 

  我依然我行我素地操纵着汽车,渐渐感觉到整个车身十分明显地左右飘忽,我定睛看了看仪表盘,哇,指针缓缓地移向一百八十,我正欲喊叫大乐,向他炫耀我那娇人的高速度,突然,我感觉到汽车的方向失去控制,车身在公路中央打了起盘旋:「不好,溜舵啦!」地八子恶声恶气地喊叫起来。

 

  我慌忙扭转方向盘,可是太晚啦,汽车在公路中央十分可笑地转起圈来,继尔一股股令人窒息的浓烟充溢了整个车厢,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啦,如果汽车再不停止旋转便会像小孩翻筋斗似地打起巴式来,叽哩咕噜地滚向公路边的大树上,啊,愿上帝保佑我们这一车人吧!

 

  汽车尖厉地叫唤几声,渐渐地停止了旋转,弯弯扭扭地停在公路中央,我推开车门,呼——,呛人的浓烟把我薰得喘不过气来,我捂着鼻子跳下汽车察看一番轮胎:「嗬嗬,完啦,两个后胎算是彻底完蛋啦!」

 

  车厢里短暂的沉寂突然结束,众人先是呆若木鸡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继尔不约而同地会心大笑起来:「哎呀,好悬呢!」

 

  「就差那么一点,如果再偏离一点点的角度咱们的车也得来个四轮朝天!」

 

  「嗨,四轮朝天算便宜你啦,没准还得滚几个跟头呢!」

 

  「……」

 

  「哥们,今晚没出大事真是万幸啊,老张,赶快请客吃喜吧!」肖小力提议道。

 

  「嘿嘿,好说,好说,想吃什么,我全请!」

 

  「走,去骨头庄,我想啃点酱骨头!」

 

  「好吧,诸位好兄弟,下了公路不远就有一家骨头庄,咱们到哪里停车喝酒啃骨头!」

 

  我们一车人晕头转向地钻进烟雾缭绕、油脂呛人的骨头庄里,我一屁股坐在餐桌旁抓起挂满油渍的菜谱爆豆般地点要起来,听到我大声小气地喊叫着,邻桌一位正在喝酒的壮年男子放下酒杯把脸转向我,忽然,他拍地一声放下酒杯径直向我走过来,我还在不停地胡乱点要着菜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静静地坐到我的身旁,无比和蔼地递过一支香烟,我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他,猛然间,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你——?」

 

  「你——?」

 

  「你是张喜民吧!」

 

  「对,你是,你是闫镇吧!」

 

  「哥们,」我扔掉菜谱伸出双臂紧紧地与闫镇拥抱在一起:「哥们,老朋友,老朋友!」

 

  众人无不惊讶地望着我们俩,地八子自言自语道:「嘿嘿,老张今天是怎么啦,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老相识!」

 

  「是啊,这个世界太小啦!」

 

  「哥们,」经过一番热烈的拥抱,我松开闫镇拉着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对众人介绍道:「哥们,这位是我童年时代的好朋友,他叫闫镇,我们住在一栋住宅楼里,并且是一个大门洞里,……」

 

  「哦,哦,你好,你好!」

 

  「你好!」

 

  众人与闫镇一一握手寒喧,我继续介绍道:「唉,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他的爸爸在文革时因为有什么历史问题,不分白天黑夜地被批斗,他的妈妈为了划清界限跟他的爸爸离了婚,他的爸爸绝望之下跳楼了解了自己,他的妈妈为了入党自告奋勇去农村参加生产劳动,结果一不心小秆眼镜掉进了水渠里,她淌下水渠捞自己的眼镜,结果眼镜没捞到自己却被淹死啦。唉,我的这位童年时代的小朋友绝对是个悲剧性的产物啊!」

 

  「喜民啊!桂提那些伤心事啦,走,咱们俩个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去!」

 

  我抛开众朋友独自与闫镇坐到一旁且饮且聊,闫镇依然处在老朋友久别重逢的兴奋状态之中:「哥们,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一起玩耍的事情吗?」

 

  「嗯,嗯,记得,记得,」我还处在大难不死的慌恐中,对闫镇的问话机械的点了点头。

 

  「喜民,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童年,同时,找到了童年时代的感觉,我的好哥们,你忘啦,我们在一起画画、写小说,你可真能写啊,你写的那本《血战锦州》一共三集,足足有这么厚,我现在还记得呢!」闫镇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指津津乐道地比划着。我漫不经心地应承着,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看着我这番木然的表情,闫镇的脸色也阴沉起来:「喜民啊,看脸色,你好像是有些不顺心的事吧?」

 

  「唉,」我咕噜一声喝下大半杯啤酒,然后叹息道:「哥们,人活着就是闹心啊!」

 

  「你的事情我知道,想开些吧,不要太在意,人生就是那么回事!」

 

  「哦,闫镇,」我放下酒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啊,嗯?」

 

  「哼哼,」闫镇用鼻孔哼哼道:「我们是从小的光腚朋友,哥们非常关心你,虽然不经常见面,接触也不是很多,可是我永远都惦记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哥们,」我一把握住闫镇的手:「哥们,我的好哥们,你为什么不到我家去喝酒呢?记得大约是四年前吧,我们在马路上相遇,我约你去我家喝酒,可是你说什么也不肯去,这是为什么?」

 

  「喜民,」闫镇摇了摇头:「我还哪有脸去你家啊,我们虽然是童年时代的朋友,可是自从我把院长捅成重伤蹲进监狱之后,我就感觉到我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啦,我没有脸去你家。

 

  并且,你的妈妈是我的老师,我这个犯罪分子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老师啊!「

 

  「嗨嗨,你想得太多啦,你想到哪去啦!」

 

  「喜民,」闫镇拉着我的手真诚地说道:「你要少喝点酒,不要做残自己,你跟我不一样,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个正派人。」

 

  「算了吧,哥们,」我无奈地耸耸肩:「你可别抬举我啦,我早就沉沦下去啦!」

 

  「哥们,这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沉沦呢?」

 

  「我活够啦!」

 

  「啊,哥们,你要想开些,你是不是离婚了?」

 

  「离婚!」我抬起头一脸不解之相地望着童年时代的好朋友:「离婚,我离什么婚啊,我没离婚啊!」

 

  「哦,我的哥们,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婚了呢!」

 

  「为什么,哥们,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离婚呢?」

 

  「哥们,难道你媳妇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你媳妇与刘金刚之间的事情啊,整个宿舍楼谁不知道啊,哥们,你是不是跟我装糊涂呢?」

 

  「啥,」闻听闫镇的话,我的脑袋顿时轰地一声嗡嗡乱叫起来:「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媳妇跟刘金刚是怎么回事?」

 

  「哥们,实话告诉你吧,你我是最要好的儿时朋友,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戴绿帽子,吃哑巴亏,今天既然遇到了你,我一定要把实情告诉你,我也不怕得罪你媳妇,我一定要告诉你!」

 

  「哥们,这,这是真的吗?」

 

  「真的,我自己就遇到过好几次啦,有一次我与几个朋友出去喝酒,我刚刚推开一家酒店的大门就看到你的媳妇正与刘金刚喝酒呢,她看到了我,脸唰地就红啦,我急忙转过身去走出那家酒店,这样的事竟然让我遇过到好几次,哥们,你说邪门不邪门!」

 

  「这,这,他妈的,」我啪地一声将烟头摔到地板上,呼地站起身来:「好个小兔崽子,我他妈的跟你拼啦!」

 

  「哎,哎,」大乐放下酒杯冲过来挡住我的去路:「老张,又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又是咋的啦!」

 

  「让开,大乐,让开,让我出去,我要找一个人拼命去!」

 

  「喜民!」闫镇跑到饭店门口拽住我的胳臂:「不要激动,你心里知道咋回事就行啦,……」

 

  「不行,他妈的,竟然有人给我戴绿帽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非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我歇斯底理地吼叫着。

 

  「什么,」地八子一听,扑哧一下乐出了声:「哈哈哈,老张尽给别人戴绿帽子啦,作梦也没到自己也戴上了绿帽子,哈哈哈!……」

 

  「去你妈的,操你妈,地八子,都他妈的什么时候啦,你还取笑我!」我飞起一脚踢到地八子的屁股上,地八子嘻皮笑脸地揉了揉屁股:「老张,告诉哥们,是谁,那个人是谁,是谁给你戴上了绿帽子,我一定给你摆平他!」

 

  「对,老张,告诉我们,一切都由我们处理,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发话,你想要他的胳膊我们一定不会给你送来他的腿。」

 

  「对,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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