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倪生的五十六岁寿宴是在他自己的别墅举行的。倪生名叫倪定山，是洪英社的第三任龙头。
有些社团的龙头，是社团里有势力的人物投票推举出来的。有一些社团的新龙头却是上一任龙头任命的，洪英社就是如此，但却并非家族制。第一任龙头没有儿子，把龙头之位传给了他的「头马」，即第二任龙头，第二任龙头有儿子，但他不想儿子接手这些黑帮生意，所以退休后把龙头之位也传给了他最信任的得力助手，即现任第三任龙头，倪定山。
我坐着进哥的车，到了龙头在半山的别墅，进去后看到那种奢华，万多尺的独立房子，还有巨大的前后花园，游泳池，从房子的露台可看到繁华璀璨的维港海景。
在香港，很多人住只有几十尺的，像棺材一样的「劏」房，却也有人如斯有钱，住这样豪华的别墅。我心里感叹，难怪这么多人会选择做古惑仔，他们看到的永远只是成功了的那一个，看不到在一仗功成万骨枯背后，那些被斩死或坐了牢的。
突然我心里一动，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已有了一千万，可以清还贵利荣的那一条数，还有和王君合股的那个店铺，应该可以赚到点钱。我不用再出生入死了，为什么还继续留在社团？但在进去了倪生的别墅，看到里面的金碧辉煌和热闹后，我没有再想下去。
别墅里面人头涌涌，进哥带着我，从屋外的前花园走到泳池边，当中有几个人跟进哥打招呼，他也微笑点头。泳池边上有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看上去还是颇为健硕的男人，坐在一张太阳伞下。他旁边还有两个站着的，向他细声说话，看来像是报告什么。
进哥走到那男人面前，向他点了点头，叫了声：「倪生。」
那人抬头望向我们，我看这倪生身形魁梧，脸上已有皱纹，但看起来感觉更有成熟的智慧。他向进哥微笑点头，说道：「阿进，来得很早。」
进哥一笑，说道：「倪生的大寿，怎么能不早点到？」
进哥跟着对我说道：「叫倪生吧。」
我向倪生点点头，说道：「倪生你好。」
进哥道：「倪生，这个就是我说的金坚了。」
倪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点头道：「听说你一年内填了阿荣的数，还搞定了丧狗，后生可畏呀。」
我说道：「那也多得进哥给我机会。」
倪生哈哈一笑，说道：「还会说话，不错不错。」转头对进哥道：「阿进，你真有眼光，我们洪英又多了这样一个文武全才的大将，以后洪英一定比现在更兴旺了。」
进哥一笑，还未答话，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洪英当然什么时候都那么兴旺了。」
我循声转头一看，向我们走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美女，穿着三点色泳衣，丰满的胸脯，修长雪白的美腿，真的可以算是童颜巨乳。只是她年纪虽然跟小玉差不多，脸上却没有小玉的天真无邪，反而是一副跟她年纪不相称的世故。
她头发微湿，应该是刚在泳池游完水。她身上的性感三点色泳衣只够勉强遮挡她最重要的部位，但却挡不住她丰满雪白的豪乳与挺翘的臀部，反而把她的身裁衬托得让人想入非非。
在众多男人目光的注视下，这女孩却没有一丝羞态，她款款的走到倪生身旁，坐到倪生的怀里，撒娇似的道：「洪英不断的有人材加入…」抬头向进哥道：「进哥对洪英又有贡献，给洪英找了这样好的人材，可见倪生多会用人。」
我心头不禁赞叹，这女孩一句话里既捧了进哥，又捧了倪生，这么会说话，连十分世故的成年人恐怕也不如。她能够成为龙头身边的女人，想来不是纯靠美色那么简单。
倪生拍了拍女孩的屁股，说道：「小瑄，到屋里玩吧。」女孩扁一扁嘴，撒娇道：「我知道，你们大人说正事，不想我听是不是？」
说完了从倪生的怀里坐起，不情不愿的走开了。
只是她走路时故意夸张的摇摆她的丰臀，加上她几近全裸的雪白背部和诱人的美腿，让我也看得血脉沸腾。这女孩真会挑动男人的情欲，难怪她能成为社团大佬的女人。
只是我看她撒娇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虽然她扁咀的样子很可爱，但脸上没有天真无邪的神态，不如小玉，完全是一副纯真的少女情怀。
我又想，有财有势就是不同，若倪生不是龙头，怎么可能有一个年纪可以当他女儿的美女做他的女人？
倪生跟着问了进哥一些问题，基本上都是进哥为社团打理的生意。我知道进哥是社团的白纸扇，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是由进哥负责决策的。
另外洪英的八个环头头目中，进哥也兼任尖沙咀的头目，在尖沙咀替社团打理几个夜场。这时我在洪英已有一年了，对进哥和洪英的事情也多了一点了解 .所谓什么堂主，什么龙头这些虚衔，其实意义不大。做古惑仔跟社会上所有的团体一样，最主要的还是钱。有钱便有人为你卖命，便能够控制大局。
倪生作为龙头，手下自然有很多不同的赚钱项目，黑社会当然离不开黄赌毒，还有其他犯法的生意如走私，洗黑钱，收保护费，放高利贷等。当然他也有投资正当生意，正行生意也有钱赚，且赚到的钱可以见光。倪生手下八个环头的堂主，每人管理不同的生意，有些生意是那些堂主们自己的，也有一些是帮社团管理的。
进哥是尖沙咀区的堂主，他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开夜总会，骨场，马榄，KTV等与性有关的行业。做这一类的生意，自然要有很多漂亮女孩作为供应，在这方面进哥却是能手。他凭着天赋的俊朗外表和温文的谈吐，在哄女孩子方面一向是得心应手，所以有很多女孩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雅雯以前做的夜总会，就是进哥开的。
其他的堂主也有他们自己主要赚钱的生意，通常都是根据他们自己的能力，在哪一方面更能突出所长，便做那一方面的生意。
进哥向倪生报告了好一会社团的业务，倪生才说道：「我们进去吧。阿媚也来了，我刚才好像看见阿权和阿飞也进来了。」
里面是很大的一个大厅，疏疏落落的有大约数十人在内，我知道够资格在这屋里的，都是社团里的大人物 .这些人见到倪生进去了，都礼貌的招呼：「倪生好。」「倪生生日快乐」之类。
倪生问道：「八区的环头堂主都到齐了吗？我们吃饭吧。」
他身旁的一个应该是他助理的答道：「只有浩哥没到，其他的都到了。」
倪生眉头一皱，说道：「不用等他了，叫厨房上菜吧。」
八区的堂主，其中进哥是我认识的，其他都不认识，不过有些我已从进哥和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一些资料。
这时有一位美女向我和进哥走过来，看她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玲珑有致，胸脯饱满，相貌十分漂亮，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像会说话似的，让男人一见就想上她。只是风尘味太浓，看得出早已饱历风霜，做人一定很世故。她向进哥微微一笑，向我看了一眼，说道：「进哥今天带了谁来了？」
进哥见到她，也面露笑容：「阿媚，让我给你介绍，这个就是金坚。阿坚，这位是九龙塘区的堂主媚姐。」
媚姐看着我娇媚一笑，说道：「我早听说了，有情有义，还收拾了丧狗，原来还是帅哥一名。」
看着这媚姐的轻颦浅笑，我心头微微一动，这女人可以说是天生媚骨的那一种。她虽然漂亮，但还远不如雅雯，跟小玉和婉儿相比也不及，她也没有故意的向我抛媚眼，但她的一言一颦，却能够让男人心动。
我向她点头说道：「媚姐好。」
九龙塘媚姐的名气我也有听闻。她也是洪英八区环头的堂主之一，九龙塘区的堂主。
在这个主要被男人垄断的黑社会世界，一个女人能够闯出名堂，尤其能够做为分区堂主，媚姐自然有她的能力。据说她以前是在进哥的夜总会做妈妈生的，后来因为她做得很好，进哥便向社团推荐，让她做了九龙塘区的堂主。
媚姐的主要生意，当然就是色情事业。她以前是妈妈生，手下早已有一群漂亮女孩跟着她吃饭，她自然也懂得如何吸纳美女，壮大自己的生意，媚姐也在九龙塘有经营一些时钟酒店。
我又看到不同的人向倪生祝寿，有老有少，自然都是社团的大人物。进哥在低声的向我介绍，这个是谁，那个是谁。
吃饭吃了一会，突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阿大身体好啊，生日快乐，怎么吃饭也不等我？」跟着一男一女进来，后面还跟着有十多二十人。
我看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四十出头，身材瘦削，样子不算难看，甚至还勉强可算英俊，但他脸上那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却让人感觉面目可憎，再加上他那不断乱转的眼珠，看得出他十分狡猾。最令人讨厌的是他嘴角边挂着的那一脸假笑，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嘴里说好话，肚里动刀子的人。
但他身边的那女人却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美女，看样子三十岁不到，成熟的美艳中带点娇俏，身材高挑，肤色雪白。跟在这一男一女后面的十多个都是彪形大汉，脸色凶狠，很明显是那男的手下。
我心想，这是倪生的生日，这人来祝寿还带这么多手下，似乎更像是来示威。果然我看到倪生看着这人的跟班们，眉头一皱，嘴里却没有说什么。
那人走到倪生身旁，手上拿着一盒东西，说道：「阿大，生日快乐。」
倪生脸上没有笑容，只淡淡的道：「阿浩，怎么来得这么晚？都在等你呢。」
那男人大声道：「阿大，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这些还要在江湖上打拼的，可忙得很，每天有不少事情要做，哪像阿大你这样，早已经上了岸，可以翘起双手，让我们底下的人帮你打生打死便成了。」
进哥低声对我道：「这个就是铜锣湾区的堂主，傅浩。」
我点点头，铜锣湾浩哥的名字，我也听过。他的主要生意都是开夜场，酒吧，的士高之类。但听说他主要的收入来源却不是酒吧，而是在酒吧和的士高里面卖软性毒品给那些客人。现在看他说话，滑头中带刺，直接的讥讽龙头，看样子他的势力在社团里已不在龙头倪生之下。
傅浩在跟几个堂主寒暄了一会之后，走过来进哥这边，对进哥假笑一声：「怎么样，姑爷进，身边又有一个靓仔，也是想跟你做姑爷吗？」
进哥大部分的生意都是靠女人搵食的，进哥凭着他自己的俊郎和谈吐，自然也迷倒了不少女人，所以在外面得了一个「姑爷进」的称号，但这外号我还没有听到有人在进哥面前叫他。傅浩当着进哥面叫他姑爷进，很明显不把进哥放在眼内。
进哥却没有任何不快的表示，只微微一笑，说道：「阿浩，我来跟你介绍，这一个是社团新扎的红棍，金坚。」
对我道：「阿坚，叫浩哥。」
我心头感叹，进哥城府实在深，这个傅浩当面得罪他，他却一点不快的表示都没有。
听到我的名字，傅浩身旁的那个美女突然抬头向我望来，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我还未开口，傅浩阴阴一笑，说道：「原来就是金坚，我听说你「搞正」了丧狗，倒是有点本事。」
转头对进哥道：「姑爷进，真想不到你收的也不是每一个都是姑爷仔，这一次运气好，找到件有实力的。」
跟着转回头对我道：「小子，做姑爷仔没出息的，不如过来帮我手，包你要女有女，要水有水。」
进哥一皱眉头，却没有说话。我淡淡的道：「浩哥真瞧得起我，只是我哪里够资格做浩哥的手下。」
傅浩眼中闪过一阵阴沉的神色，冷冷的道：「不识抬举。」
进哥又对傅浩身旁的那美女道：「阿虹，越来越年轻貌美了，怎么好像每见你一次便年轻一点？」
那美女笑道：「进哥真会说话，你身边才大把年轻美貌的美女呢 .」
这美女说话清脆悦耳，十分动听。我看她的笑容也是娇美可人，没有一点做作，看起来比我刚才遇到的那个小瑄和媚姐要直爽多了。
这美女说着又看了我一眼，说道：「现在进哥身边也有另一位帅哥了，我听说这位帅哥为了救他的女朋友，连命也拚上了，他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我一笑，刚想答话，傅浩立刻抢着道：「是呀，到底这女孩有多漂亮？让我们的新扎大底拼了命也要救她？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观摩观摩，看看是你的女朋友漂亮，还是我老婆漂亮，哈哈。」
我不答话，心下却在互相比较。这美女看起来还真跟小玉有几分相像，两人都是瓜子脸，大眼睛，天生的一副美人胚子，只是小玉充满了青春气息，活泼天真，眼前这美女却是充满了成熟韵味，还多了一份善解人意的风情。
那美女听了傅浩的话，眉头一皱，不再说话，掉头走开，但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下一动，难道这美女对我有兴趣？
再看傅浩那种张狂，我知道他在社团很有势力，不过看他的样子，一定不讨人喜欢，相信也有很多仇家。我看在场的人看傅浩的表情，没有多少人是喜欢他的。看来这个傅浩虽然势力大，但得罪的人也不少。
傅浩又说了两句废话也走开了，我转头问进哥道：「那个美女叫什么名字？是傅浩的老婆吗？」
进哥点头：「她叫方虹，是傅浩的老婆。」跟着低声对我道：「小子，我知道你很好色，不过你可千万不要乱打她的主意。傅浩势力很大，连龙头也忌他几分，你得罪了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